宇文博大痛之下双眉紧蹙,就连本来沉静的面色都不由得狰狞了起来。与此同时,他握着缰绳的手紧接着松了一松,而早有准备的谢晚春也已经动作迅速的抢过缰绳,策马往熙军那一处去。 也就在这两人各自分开的那一瞬,本就一触即发的两军已然在各自主将的筹调中开战。 谢晚春险险的跑到熙军这一边,赶紧下了马车去瞧还拿着弓箭的王恒之,连忙道:“放心,我没事~相公你这两箭射的实在及时,我一点事也没有。” 王恒之瞪了她一眼,本要说教几句,可眼下战况不容耽搁,只得言简意赅的道:“你先送齐公子离开吧,有什么事,晚上再说!”他看过来的眼神分明就是:等我晚上再教训你! 谢晚春缩了缩脖子,只好先去拉了齐天乐上马车,重又找了个车夫驾马,这才转头问齐天乐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是呆在西南,还是去京城或是江南?需要我找人送你吗?” 齐天乐这几日约莫吃了点不大不小的苦头,面色颇为苍白,可他此时看着谢晚春的眼睛却是一动不动、乌黑明亮。他沉默片刻,方才道:“等会儿在前面放下我就是了,我已联络旧部,他们很快便会来接应我的。”说着,他又转开话题问道,“你为了我把解药给周帝,真不要紧?” 谢晚春摇摇头,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带着天生的冷酷:“我给他的是用半颗雪莲丹捏出来的小药丸,这才是真正的无解剧毒呢。算一算的话,大约只剩下一个月左右,他估计是是回不了周国了,只能死在半路上。”随即,她又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问道 :“那,我可以问问,你打算去哪吗?” 齐天乐苦笑了一声,抬眸看向车窗外那荒芜的景致:“那日与你说过之后,我便仔细的考虑过了——无论是熙朝还是周国,都不是我该久留的地方......”他垂下眼,细细长长的眼睫乌黑浓密,更衬得他英俊至极的面孔苍白憔悴,“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再留恋的了。” 谢晚春微一蹙眉,那种青梅竹马培养出来的默契到底还是叫她立刻会意过来:“你是要出海?!” “是啊,”齐天乐苍白英俊的面上显出一丝复杂的意味,他的目光飘忽不定,似乎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语声轻轻,“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总有能让我结束漂泊的地方和人。” 谢晚春心尖处好似被人轻轻的拧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和疼痛慢慢的涌上来。她的双眼不觉红了起来,险些掉下眼泪来,下意识的垂头掩饰着,开口道:“那船只和人手都备齐了吗?东西可要带齐了......”她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还是齐天乐伸手握住了谢晚春的手,轻声道:“放心,池春.......”他叫着这个如今天底下只有他会叫的名字,语声带着少时的纵容和柔软,“这件事我已想了很久,想得很清楚了,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谢晚春握紧了他的手,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把眼泪给忍了回去,仰头看着他,细声道:“那,你还会回来吗?还会再见吗?” 齐天乐的双眼也微微有些红了,他定定的看着谢晚春,袖中的手慢慢举起似乎要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她的鼻尖或是面颊,然而最后还是僵在了半空中——他到底已然没有了捏她鼻尖或是面颊的机会了。 齐天乐沉默着把手按在谢晚春瘦削的肩头,安慰一般的抚了抚,低声应道:“会的。一定会的。” 谢晚春用手捂住嘴没再说话,可她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齐天乐在哄她,他大约是再不会回来了。 从此天涯海角,他们永不会再见。 车轮在平坦的车道上滚滚而过,淹没了车厢里两人轻之又轻的说话声。微风忽而迎面而来,被风掀起一角的车帘里折入一道金色的阳光,车厢内的浮尘在金色的阳光的照耀下犹如金粉一般的闪闪发光,那一颗颗的金色浮尘徜徉成一道黄金一般的支流,温暖又冷酷的横在谢晚春与齐天乐之间,隔开了他们——就仿佛是如刀的天意在他们本该合在一起的人生划了一刀,分成两半。 果真,马车还未行多久便遇上了来接齐天乐的人,颇为仓促的停了下来。 谢晚春紧紧的抓着齐天乐的手好一会儿都不放开,只是看着他的脸认认真真的与他道:“天乐,保重。”千言万语到了舌尖,仿佛只剩下这一句。 齐天乐抬手与她对视,弯了弯唇,竟是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来:“嗯,你也保重。”说着,他面上乃是少年时才有的意气风发,扬眉一笑,甩开了谢晚春的手,“不必内疚,不必挂念。这一回,是我甩开你了,池春。” 他只是这般微微笑着,语声还未落下便跳下马车,接了下属递来的缰绳,干净利落的跳上那匹黑马的马背,甚至连头也不回就这样离开了。 一群人的马蹄声惊起一片的黄沙,谢晚春就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紧紧的看着那一片茫茫的黄沙,看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