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正平了西南,才算是将先皇后之事彻底收尾平息。 先帝的手就那样抚过她的头顶,轻轻的道:“那好,你去找宋天河吧。”他顿了顿,竟是露出一个许久未有过、极其微妙的慈爱笑颜,“池春,不要让父皇失望。” 他的声音就像是窗外落下雨帘,冰冷潮湿,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也就是那一日,浑身湿透的她从宫里跑去宋府,如同落汤的小狗一般狼狈,缩在宋天河的怀里,听他说平西南、杀西南王父子的计划,冻得瑟瑟发抖。 宋天河大约是觉得她的反应好笑,说:“那件事,是我告诉皇上的。你再想一想,你真不知道为什么西南王必须得死吗?” 她只能沉默以对,有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 谢晚春近乎狼狈的从记忆里挣脱出来,闭上眼,把眼底的酸涩给堵回去,重又抬头去看齐天乐,等待着他的反应。 齐天乐的神色算不上多好,他英俊至极的面上颜色苍白,薄唇几乎是青色的。好一会儿,他才弯了弯唇角,意味复杂的对谢晚春说出的答案报以微笑,犹如腐骨尖端盛出的极艳之花,背后只有可以将人彻底淹没的深渊以及无穷无尽的虚无, “真是可笑,”他缓缓的、从容的、不疾不徐的说道,“我齐家百年基业、几百性命,西南无数百姓......竟然只是因为这么一个无耻虚伪的女人和两个愚蠢可笑的男人。” “真是太可笑了......”齐天乐语声未尽,竟是真的笑出了声。 谢晚春凝视着他那双剔透深黑犹如黑色琉璃的眼睛,慢慢的道:“所以,你也要把自己变得像他们一样的可笑吗?”她语声艰涩,还是尽量的说了下去,“天乐,你将齐家百年以来所尽的努力付之一炬,拱手送上西南之地,引周军入关,断送无数无辜百姓以及熙朝将士的性命。真的值得吗,天乐?” 真的值得吗? 这声音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的缠在齐天乐的身上,叫他一时抿紧了薄唇,没有应声。 谢晚春此时却慢慢的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塞到齐天乐的手里,解释道:“这是我离京前从陆平川那里要来,找内宫太医改良过的东西。你先收下,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好好考虑考虑。” “你要放我走?”齐天乐已然回过神来,垂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抬眼盯住了谢晚春的神情,忽而开口问道,“你守了这么久的秘密,为什么今日忽然想开要告诉我。” “皇弟死了。还有,”谢晚春垂下眼,随即伸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我怀孕了。” “天乐,上一辈的事情造就无数悲剧,甚至遗恨至今。可是,我真的不愿再把这些事留给下一辈人。他们都已经死了,埋在黄土之下,就连我也已死过一次。为何不能让所有的过去就那样过去?天乐,放下它吧,放过自己吧......” 谢晚春抬目看着他,眼中波光一闪,可唇角却以极其优美的弧线弯着,美得犹如三月的春.光。 也就是这一刻,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无数古旧泛黄的时光,回到了最初之时,就像是当初皇宫里骄傲任性的小公主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西南王世子,带着的真真切切的喜爱和无知无觉的温柔。 我们曾经一同走过无数时光,我们曾经一同分享欢乐悲伤,我们曾经一起憧憬未来。我曾从千万人里找出你,真真切切的喜欢着你,所以,此刻的我也真真切切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一如我、一如所有幸福圆满的世人。 作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