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望舒眼睫上已然沾了一滴额上滑落的汗珠,晶莹剔透。她用力咬住唇,咬得下唇都快破了,鲜血淋漓,方才忍住那痛极的呼叫声。 谢晚春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砰砰的跳着,虽然知道这时候情况似乎有些紧急,可她仍旧忍不住开了一下小差: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这个样子的?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忍不住担心起来:这要是真怀上了,生的时候该多疼啊,怪不得人家都说生孩子是走一回鬼门关呢。王恒之整日里想要孩子呢,感情疼得不是他! 谢晚春正想着事,忽而听到接生嬷嬷开口叫道:“快出来了......是,是脚出来了......”说到后头,接生嬷嬷的 但凡生产过的妇人都知道,一般胎儿出生的时候,倘若是头先出来那边算是好事,生得也顺利。倘若是脚先出来,那便是胎位不正,便算是难产,难免要费力一些。不仅叫做母亲的受罪,便是孩子拖得久了说不得也会窒息而死。《左传》里头郑庄公之所以不讨母亲武姜喜欢,便是因为他出身时脚先出来,使得武姜受了大罪,甚至还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 宋氏初初听到这话,眼睛里头的眼泪就跟着跳下来了,她一生总共二子一女,每一个都是生得顺顺利利,哪里知道自个儿娇宠着长大的女儿从婚嫁起便是事事不顺。她忍了忍眼泪,好容易才稳住情绪,转头去看太医:“这都九个月了,你们不都说胎位正,并无问题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众的太医也颇有些惊恐,忙出声告罪,嘴里念着自己失察之罪。 宋氏恨得咬牙却也没法子,只得握着女儿的手,含泪叮嘱她:“莫怕,娘陪着你呢......” 边上的接生嬷嬷亦是急的满头是汗,连声道:“......娘娘,快用啊,就要抓着脚了,您再用点力!” 王望舒只觉得眼前都是黑的,太医的声音、母亲的声音,接生嬷嬷的声音等等都交杂在一起,纷纷扰扰。令她头疼欲绝,几乎立刻便要昏过去了。 接生嬷嬷也是见惯了事的,见着王望舒这模样哪里不明白,连忙叫着:“娘娘,娘娘您可不能昏啊!” 王望舒要住唇,勉力撑住了些,用力抓着宋氏的手,又紧接着用了用力。只是,谁都能看得出,王望舒的已还快要没有力气了,即便是此时不昏,再熬一会儿还是要昏的。 宋氏一双眼睛全盯着女儿也顾不得其他。 谢晚春这时候方才插了一句,转头去看边上站着的太医们:“现在这情形,既是难产,是要施针还会服药?你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干站着,只等着磕头告罪吧?”她冷着脸,目光犹如冰凌一般冷冷的扫了那些太医一眼,仿佛揭开他们身上披着的那层皮直接看到了他们的骨头里,语声淡淡,“我知道,你们素日里只求个安稳,一贯都不敢行险。可如今,皇后和小皇子若有个万一,你们一个个都别想逃!” 这会儿,太医院的副院判何太医倒是站了出来,口上道:“皇后娘娘自有孕以来便是多思多虑,难免伤身,偏又胎位不正,这才生得艰难。倘若再拖下去,哪怕真的撑过去了,小皇子怕也要憋坏了......”他顿了顿,行了个礼,又转了话捎轻声道,“臣这儿倒是有一副药方,用过之后,可有激起夫人体内生气,顺利产子。可娘娘本就体弱,若是此时透支生气,难免气血两虚,等孩子一出世恐怕就要......” 何太医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除却医术之外自然还是有些手段的,他也深谙说话的艺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只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上头的人——这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王望舒自是听到了这话,她已痛得有些神志模糊,握着宋氏的手甚至是汗津津的。她忽而睁开眼睛去看何太医,咬着牙挤出声音来:“你们都给我听着!我腹中的乃是陛下嫡子,身份贵重,万万不容有失,你们都明白吗?”她的声调虽是虚弱无力,可内里却带了不容置喙的坚定。 这是,要保小的意思。 宋氏再忍不住泪,一滴滚烫的眼泪就砸在王望舒的手上,甚至也顾不得规矩,只是垂着眼低声道:“我的儿,何至如此?何至于此啊!”这真真是拿着刀剐着宋氏的那颗心啊。 随着宋氏那一滴泪落下,窗外的飞檐上化开的冰霜也跟着落下一滴滴的水滴,滴答滴答的落在花叶上,就像是晶莹的雨露一般。 恰在此时,一个站在边角的小太医忽而站了起来,开口道:“臣有一套家传的针法,或可一使。若是使用得宜,不仅能激起娘娘的气血,或许可以止住血气下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