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壮的妇人杀气腾腾地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众仆从,以及一个面颊淤青,手臂缠着白纱布吊在脖子上的十二三岁少年。 姜媃一眼就认出,来人是秦野的大伯娘以及四堂兄秦枢。 秦家分三房,大房和二房是嫡出,三房出身低是庶出,向来在府里没甚地位。 二房血脉凋零,唯今只剩个秦野,从前的风光不在,秦家大权也旁落到大房。 兴许是觉得晦气,大房罗氏站在回廊下,并未进灵堂。 她扫了眼姜媃,没见着秦野,恶声恶气的问:“秦五呢?把人叫出来,都敢断人手脚了,没爹娘教养是不是?” 姜媃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秦野是谁呀?往后的反派大佬啊,那就眦睚必报从不吃亏的主。 可这念头才升起,一股子心悸忽如其来,像是心脏被狠狠捏住,浑身血液冻结,连呼吸都接不上。 她的脸唰得惨白,并泛出隐隐青色,双腿一软,栽倒在流火身上。 “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了?”流火手忙脚乱地扶着她。 姜媃惊骇不已,慌忙反悔了刚才的念头,在心里咆哮干吼,我帮!我往后都帮着护持秦野! 空气重新涌进肺腑,一瞬间心跳恢复,身体也有了力气,甚至脸色也多了生气。 刚才那瞬间的异样,来的莫名其妙,快的也似幻觉,但却真的不能在真。 姜媃心有余悸,她摸着心口,猜测是原身在作怪,便再也不敢不当回事了。 诸多想法纷杂,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姜媃依旧半靠在流火身上,定了定神后,扯起嘴角弯起眸子,露出一对浅浅梨涡:“大伯娘,小叔不在呢,你要给三少爷上一炷香么?” 罗氏是商户出身,性子泼辣无所顾忌,也最是不要脸面。 若是换了旁人,二房正办着丧,好歹是一家人,便是天大的事,定然也会憋忍着过后再论。 可罗氏就能闹腾上门,也不晓得是没将二房放眼里,还是本就是个蠢的。 她冷笑一声,将四少爷秦枢推出来,横眉冷竖的道:“看到没有,秦五打的,他没爹娘教,把人叫出来我这个大伯娘亲自教他规矩!” 姜媃目光落在秦枢身上,少年身形肖母,长的很是白胖敦实,脸上淤青红肿的像猪头,左臂吊脖子上,模样颇为凄惨。 姜媃其实很想笑,但她暗自掐了把大腿,硬是让眼尾薄红的杏眼泛出清凌水色,湿漉漉的,带着天真无辜,像头幼鹿。 秦枢本是趾高气昂挺着胸膛,可触及小姑娘的眼神,干净又柔软,一霎那他心里就生出微妙的窘迫来。 “娘,先回……”他扯了扯罗氏袖子。 罗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甩开袖子声色厉下的道:“姜媃,你是秦五长嫂,今个这事你说怎么办?总不至于我儿子让秦五白打这一顿,下一回他是不是就要动刀子捅人了?” 罗氏说的激动,唾沫横飞,几乎喷了姜媃一脸。 婢女流火气愤非常:“少夫人年幼,大夫人何不进灵堂来亲自问问三少爷怎么办?” “哪来的丫头这么没规矩?”罗氏扬起下巴,满心的怒火好似找着了宣泄口,扬手就朝流火拧来,“山里没老虎猴子称大王,姜媃我看你是管不好二房的,一个个的都欠收拾!” 姜媃往前半步,正正挡在流火面前,罗氏的手遂落在她身上。 “疼!”姜媃叫的大声,愣是让罗氏踟躇着下不去手了。 她眼泪汪汪地瞅着罗氏,仗着这身子年纪小脸还嫩,装起柔弱来跟无害的小白兔一模一样。 “大伯娘,我真的不知道小叔子在哪,三少爷还没过头七,晚上要回魂归家,不然晚上我跟三少爷说说这事?”言语真切,表情软弱,任谁瞧了都要同情怜惜的。 罗氏觑了灵堂一眼,翠柏白花阴气森森的簌簌作响,恁得让人毛骨悚然。 到底还是有点顾忌晦气的死人,罗氏表情讪讪地啐了一口。 偏生姜媃不放过她,刚才的心窒还心有余悸,她不敢不护着秦野。 于是她道:“大伯娘要是等不及,我这就去掀了三少爷棺材盖子,扶他出来亲自跟大伯娘论论这事可行?” 姜媃说的煞有介事,仿佛三少爷秦昭不是死了,只是睡一觉片刻就能醒来。 老四秦枢打了个哆嗦,两股颤颤,嗅着香烛味脸都白了。 罗氏恼羞成怒,跳脚吼道:“姜媃,你安的什么心?拿个死人同我论,是不是盼着我也早点死啊?” 说到激动处,罗氏指着姜媃鼻子开骂:“我呸,放你驴子狗臭屁,你们二房都是短命鬼,早晚死绝户,少来恶心老娘!” 姜媃眼神顷刻冷下来,她淡淡地看着罗氏,任对方骂也不出声打断。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