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宁王府女眷的马车。位高权重、如日中天的宁王不是这些街市百姓可以随意仰望觊觎的,当然,他家那位王妃也是。 马车转过几道街口,渐渐驶入无人之地,车内忽然传出一个清淡的女声:“真是要了命,上月初七是那位六皇子,说什么七夕佳节要办个酒宴聚聚,热闹热闹,如今这月十三是那位十一皇子的长子满月,又要办个酒宴聚聚,热闹热闹。这天都热成这样了,还闹个什么劲?皇甫弋南也真会挑日子,偏巧让他溜掉了两场宴,可苦了我!” 帘外驱车人一面吹着口哨,听见这么一大段絮絮叨叨的抱怨,嬉皮笑脸道:“王妃,您苦归苦,可不能怪罪主上。主上是奉圣命出的京,要怪就怪那十一皇子的儿子出生得不是时候!” “听你这语气,倒还要让人家孕妇憋着,晚几日才生产?” “有何不可?” 江凭阑被逗笑,看着安安静静侍坐在旁的商陆道:“全甫京就数他宁王的下属最有胆量。” 商陆也笑,“可不是嘛!” 别说甫京,纵观天下,大约只有皇甫弋南的下属敢怪人家皇家的子嗣出生得不是时候,也只有皇甫弋南的那位王妃敢对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不惊不怒一笑置之了。 马车行至城北十一皇子府停下,贺礼已于前几日差人送了去,江凭阑一行便轻装从简地进了府。皇帝是不会亲临这种小酒宴的,在场之人中论身份地位,最尊贵的自然是代表亲王出席的王妃,她因此也便得到了最高礼遇。 那十一皇子是个嘴巴甜的,一口一个“九嫂”叫得江凭阑十分开心。晚宴结束出府时,商陆悄悄附到她耳边道:“凭阑,看你今日兴致不错,可不像上回七夕那般给众皇子们摆脸色看。” 江凭阑在宴席上稍稍喝了几盏清酒,两颊微微有些泛红,笑起来的时候更显柔和,倒有点小女人的姿态。她轻巧跨过门槛,与亲身相送的十一皇子颔首行了个礼以示告辞,走出几步后侧头低声道:“七夕宴时我以女官身份列席,自然要严肃些,如今却是作为女眷,摆脸色给谁看?况且人家十一人不错,成年的皇子中也就数他最淡泊,最不爱争名夺利。” 商陆一笑,继续跟她咬耳朵,“而且动作快得很,方一成年便纳妃,方一纳妃便得子,殿下分明比这位还年长一岁,却在香火事上落后了一大截。” 江凭阑止了步子,抬手就是一记敲在商陆脑袋上,“他爱跟谁生跟谁生去,我又没拦着,我看着那些个姓张的姓颜的小姐都不错,哦,还有,他不是跟那位姜氏一直暗中有往来的嘛,干脆也抢了来得了。” 商陆刚要笑她这话里的酸味,忽然敛了神色噤了声,退到她身后垂下头去。 江凭阑也看见了路尽头的来人,嘀咕一句“说曹操曹操到”就迎了上去,虽是还离得很远,却当先打了招呼:“六哥,六嫂,真是巧。” 对面男子似乎有些醉意,双眼微微迷离,行路时三步一歪,连带一身暗红色长袍也于夜色里翻飞,倒形似只振翅之蝶。他眯了眯眼,认出是江凭阑后立时笑起来,“九弟媳可真会说笑,方才还在同桌宴席上,此刻遇见又有什么巧?” 两人都一改平日里对彼此的称呼,不再中规中矩地一口一个“殿下”、“王妃”或“大人”,亲亲昵昵寒暄来寒暄去,丝毫没有顾忌到站在男子身边的那位夫人,哦,就是“曹操”姜柔荑了。 江凭阑觉得,她的脸色着实难看得很好看。 好不容易等两人絮叨完,各自分开,过不一会,两辆马车却又并驾碰上了。 这回是皇甫赫先掀了帘子打招呼,“喝了些酒都糊涂了,忘了九弟的府邸与我那府邸有段路恰好同行。” 江凭阑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也掀了一角的帘子,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缘分天注定。”说罢还吩咐自家驱车人,“乘风,你慢些,我好与六皇子闲聊几句。” 于是……这两人又难舍难分地聊在了一起,从方才酒席上一味菜肴聊到上回七夕宴时十三皇子文采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