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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闲聊两句。多个人多双手,这一小组装卸队比平时收工得早,直到卸完最后一袋化肥,刑鸣也一字未提让崔皓飞上节目的事儿,他请所有的装卸工人喝啤酒,一箱贝克,冰的。回到旅馆,鞋也不脱倒头就睡,同屋的阮宁若折腾出比较大的动静,他就发火,抄起什么砸什么。

    眼看五一节前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节目还差一期,不仅没审压根没录,台里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来问进度。出差的一组人急了,连每晚跟女朋友煲电话粥的阮宁都急了,刑鸣还是不紧不慢,连着三天随着崔文军到处卸货。

    第一天求经验,问他装卸的门道堆垛的技巧,第二天聊家常,问他家人几口薪水多少,第三天直到收工还是崔文军先开的口。崔文军看见刑鸣跟吃糖似的吃一种药片,也不和水吞,就这么嚼一嚼干咽下去,忍不住问:“就这么吃药?”

    烧已经退了,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疼,不服这种兼具止痛药功效的退烧片就不行。其实是嫌找水送服太麻烦,但刑鸣一本正经地跟人解释,说干吞药片易灼伤食道,嚼碎了更利于吸收,也能减少肠胃刺激。

    崔文军又问:“不苦吗?”

    刑鸣点头:“苦。”顿了顿,还想为自己偷懒找借口:“人得吃点苦,太舒坦的人生没意思。”

    “所以主持人都不干了,跑来当工人?”

    刑鸣笑了笑,当着崔文军的面掏空了全部口袋,拿出里头的手机、皮夹、一版药片和一支钢笔,说,没有录音笔,没有针孔摄像机,我就是来跟你聊聊。

    这是三天相处一同挥汗的交情,崔文军不再对一个记者设防,他告诉刑鸣自己干装卸工,有时也开牵引车,一天收入一百出头,而一个周期的同性恋矫正费用是五万多。

    刑鸣微微皱眉:“不吃不喝,一年半都白干了。”

    一个老子口中的儿子得出色成什么样?崔皓飞聪慧善良忍让勤勉孝顺,各种美德咸集一身,崔文军谈起儿子来滔滔不绝,刑鸣便耐心倾听,偶尔顺着他的话也夸奖两句。两个男人相谈甚欢,气氛很好,崔文军的每条皱纹都因笑容舒展,每根白发都闪闪发亮,但他仍深信喜欢同性是一种疾病,也认定家丑不可外扬。

    对于这世上的一部分人来说,性取向这个问题生死攸关,没有理解,没有退让,而是鸿沟天堑,一步不可逾越。刑鸣发现自己没法说服对方,决定换一个谈话思路。

    “你知道持刀伤人要判几年吗?”他吓唬他。

    崔文军突然木起一张脸,接着失声大哭。

    刑鸣慨然,这是一位父亲的眼泪。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乘胜追击,可以哄他,诈他,可以吹嘘自己救了陶红彬一家人的性命,也可以借那件旧事深入,说媒体能够煽动群众干预司法,免他儿子的牢狱之灾。

    但他没忍心。他敬重这样一位父亲。

    刑鸣决定不再拣对方最软的地方下刀子,留下自己与阮宁的联系方式,告诉他,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电话,找不到一个,找另一个也行。

    带着满心的挫败感回到旅馆,阮宁说台里又来电话催了,这回是老陈,让他无论如何尽快回电,说他们再不回去,《东方视界》的第一期就得开天窗。

    刑鸣“嗯”了一声,没找老陈却一个号码拨到虞仲夜那儿,他手上其实还有一套备选方案,但进度拖延成这样,怎么也得给领导一个交代。

    “老师,可能选题还得改……”

    刑鸣既紧张也内疚,忐忐忑忑地斟酌措辞,但虞台长的态度还是那样,不体恤不温存,毫无人情味,他说,你做不到就换别人。他问他,做不到?

    刑鸣僵在那里,进退维谷,怎么回答都不是。

    这时候阮宁从外头跑进来,风风火火地喊他:老大!

    刑鸣几乎要把手机砸阮宁脸上,但对方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瞬间转怒为喜。

    “老大……崔文军,你的手机占线他找我了,他好像……好像改主意了。”

    “老师……”柳暗花明又一村,刑鸣激动地声音一抖。

    “做不到就别回来。”电话那头的虞仲夜轻笑一声,“去吧。”

    第41章

    崔文军对儿子上不上节目仍然犹豫,但他说出了一家医院的名字,崔皓飞就是在这里接受的电击厌恶疗法。潜伏在居民楼内的私人小诊所这几天小组成员M.boWU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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