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孝严万分感慨地将房间每个角落都缅怀过一遍,之后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将昨夜残存的酒气与疲惫彻底洗刷一空,又带着满身水渍将自己丢在床上摆成了个夸张的“大”字。 刚刚经历过死而复生的狂喜,精神还没完全恢复平静,他感觉浑身每个细胞都处在兴奋之中,即便整夜未睡也不见丁点儿困意。 伸长手脚简单舒展了几下筋骨,陆孝严闭上眼凝神静气思索起来。整整七年,太多的人物,事件,细节,利害……好比乱麻纠结成一团,繁复而庞杂地互相牵扯着。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抽丝剥茧将一个个关键点罗列出来,拆分成不同的组别,或闪避,或借力,或顺势而上,或迎头痛击……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是千百年来人类社会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从来就没有太狡诈的敌人,只有太愚蠢的自己,不想被吃掉,就要努力成为牙齿最锋利、拳头最坚硬的那一个。 以陆孝严此时此刻的实力,除非绑着炸药跑去跟人同归于尽,否则完全没有胜算扳倒任何一个对手。既然老天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就要对得起这条命,所以他不急,一点儿也不急!如果命运仍旧遵照上辈子的走向,那他起码还有七年时间可以用来改写剧本。事关生死荣辱,每一步都要从长计议,对他来说首先要做的不是发出挑战,而是尽可能低调地积蓄能量,拓展人脉,武装自己,直到足够强大的那一天。 回想起上辈子,是周荣从中作梗害得母亲至死都无名无分,是周挺对他连番挑衅处处针对,是大哥、姐姐合力将他逼向绝境,是小妈在他仓皇无助时补上了一脚,而最最让陆孝严感到难过的是,明知他逃生无门,注定是走投无路了,他那血浓于水的亲生父亲却残忍得连一通电话、一句安慰、一个字都不肯施舍给他! 从前的种种遭遇,被排斥,被怀疑,被冤枉,身陷囹圄百口莫辩,又带着满腔愤懑与绝望离开人世……所有的苦楚酸辛他早晚也要那些人全都亲自尝一尝,即使他心中尚且留存着善良和宽容,他的善良宽容也绝不会浪费在曾经伤害他的人身上。 至于阿乐、呆头、阿Mo、盛旷几个,都是可以为他平添助力的人,也各有各的本事。不管这些人中有谁背叛过他,又有谁抛弃过他,他都完全可以放下芥蒂去理解和原谅,甚至可以如从前一般为了对方流血流汗披荆斩棘。只不过兄弟再亲密,终究是“别人”,兄弟可以为了不得已的苦衷离开他一次,难保不会离开第二次,人拼到最后还得靠自己。 好在他比别人多活了七年,知道七年间里岛的娱乐王国发生了多少变化,哪些新人会出头,哪些巨星会陨落,哪些名不见经传的书籍会在改编成影视作品后大获成功,哪些初出茅庐的导演会一战成神,又有哪些完全不被业界看好的电影会成为黑马斩获票房上亿……只要利用好这些资源,不信不能创出一番事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他无比头疼的难题,那就是凌希。他想保护凌希,想照顾凌希,又怕自己的出现会给凌希带来许多额外的麻烦。毕竟他所要提防和对付的人都并非善男信女,这条复仇与登顶之路也注定是腥风血雨艰辛异常,无论如何,这一次决不能再把凌希卷进危险之中了…… 晚上六点半,陆孝严驱车赶回了位于里岛西区香芬里道的陆家大宅。这一天是小妈方瑶的生日,陆远腾爱妻情切,特意在家中为小妈举办了一场晚餐派对。放在从前,陆孝严对类似活动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他不喜欢这个家的氛围,更不喜欢家里人明明彼此忌惮勾心斗角,却又要假装成其乐融融的虚伪做派。 追溯起陆孝严和家人关系渐渐疏远的源头,要从母亲车祸去世开始。当时他年仅六岁,对于外界各种不着边际的暧昧传闻都一无所知,他只是本能地感受到,忽然有一天父亲望向他的眼神不再那么和蔼慈祥了,父亲哄他玩耍也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开心了。他以为父亲是在为母亲的离去而悲伤难过,殊不知横在父亲心头的那根利刺恰恰就是他自己,正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才会时刻提醒着父亲永远无法摆脱掉那段无奈又不堪的记忆。 成年之后,陆孝严和大哥先后从家里搬离出去,只有姐姐被父亲执意留在了身边。打从小妈嫁进门那天起,姐姐就瞧着小妈不顺眼,即使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是尽量避开不见,连同桌吃饭的次数都少之又少。除非逢年过节或是某位家庭成员过生日,否则全家人很难整整齐齐聚到一起。 不同于大哥的“严防死守”和姐姐的“针锋相对”,陆孝严对小妈方瑶一直抱持着听之任之、视而不见的潇洒态度。那时他的想法很简单——就算他再不学无术也好,再胸无大志也好,到底是陆家名正言顺的三少爷,老爹活着他可以靠腾华的股份吃分红,老爹死了家产总也跑不了他那一份儿,反正衣食无忧了,又何必整天跟个“无知妇孺”斤斤计较呢。 陆孝严当然不会想到,他这个三少爷混来混去竟成了家族利益受到威胁时被毫不迟疑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