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但有人幸灾乐祸。春生把眼镜摘下来擦一擦,重新戴上,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作为看过《论语》的人,他觉得大家还是要以和为贵。 自从纪北平来到这里,宿舍的气氛虽不说十分融洽,但也算相敬如宾。春生与纪北平说过几句话,感觉那人还行吧,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混蛋。 有一次去地里干农活,春生的脚被马蜂蛰了一下,肿起一个大包走不了路,还是纪北平给他背到拖拉机上的。 “容川,要不我去看一下纪北平吧,他一个人……”春生的话说到一半,头顶上的灯泡“啪!”亮了,欢呼声从周围宿舍传过来:“哎呀,来电啦!”。容川沉默了一瞬,重新拿起笔,面无表情说了一句:“不用管他,自己的错误自己去解决,都是成年人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似的惯着。我们继续开会,刚才说到哪儿了?” “秋收注意事项,讲到第三条了。”宝良提醒。 容川点点头,“好,现在我们讲第四条……” …. 连队的垃圾一周一清理,北平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脏兮兮的四个垃圾桶,实在想不起那日把垃圾扔哪儿了。第一个?第三个?烦躁地挠挠头,深吸一口气,算了!一个一个找吧。夏天,垃圾桶里臭气熏天,北平被呛得睁不开眼睛,边翻边骂:“他妈的,老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跑到这里来活受罪!” 然而祸不单行,带来的手电筒忽然灭了。 妈的!今天到底什么日子! 北平咬咬牙,在回宿舍取手电筒和继续翻找间选择了后者。 其实这么黑的天什么也看不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较劲。他只知道,如果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一定让人笑话。 “谁在那儿?”这时,身后忽然多出一个人,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万籁俱寂的夜里,那声音听起来格外清亮甜润。 北平没说话,动作停了停,然后埋头继续翻找,即使不回头看,他也知道是谁站在那儿。 不远处,王娇躲在一棵小松树旁,小心翼翼看那团黑影。出门时寻思只是倒个垃圾,所以没带手电。 那是什么东西啊?人?狗?还是……狼? 一想到“狼”,她本能提高警戒级别,想到上次差点被咬伤,心里就气得不行。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头,“咻”地朝那团黑影扔了过去。 本来是想扔到垃圾桶的铁皮上吓唬吓唬那个东西,却歪打正着,恰落在纪北平刚抬起的后脑勺上。 “啊!”他吃痛惨叫一声。 呦?是人那! 纪北平捂住被打痛的地方,回头怒视肇事者:“王阿娇!你有病啊!” 王娇微怔片刻然后噗嗤一笑,快步走过来,把手里垃圾一扔,看着被莹润月光点亮一侧脸颊的纪北平。如果不是知道是他,还真以为容川站在这里。“原来是你呀。”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刚才我喊了一嗓子你怎么没答应?害的我以为是一只狼呢!” 北平鼻子气歪,“这么说,误伤全赖我,是我没及时回答您老人家,咎由自取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娇心里过意不去,看着那双眉目总觉像容川在发脾气,赶忙道歉,“对不起啊,那个……没打伤吧?流血了吗?要不要去卫生所?” “不知道。”北平心里烦躁,暗骂自己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冲王娇挥挥手:“你赶紧走吧,别站在这里烦我。”说完,手伸进脏兮兮的垃圾桶继续翻找。 “这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你到底找啥呢?很珍贵的东西?” “不用你管,赶紧走!” 他声音挺吓人,像要打架。王娇撇撇嘴,心想这人真有病,好赖话都分不清,狠狠瞪了他黑乎乎的背影一眼,暗暗诅咒一句“最好一晚上都别找到那东西”,然后转身走了。北平又翻找了一阵,摸到的都是无用的垃圾。 “妈的,那些蜡烛头到底在哪儿啊!”他忽然像是压抑许久那样大吼一声,把手里抓的那些垃圾狠狠扔到远处。 然后,他就不再动了,头耷拉着站在原地,双手无力垂在身侧,也不是想哭,但心里就是难受。 失魂落魄地站了半响,忽然一束光照亮他的脸。他听到有人在黑暗中笑了一声,不是嘲笑,但也有点幸灾乐祸。 “怎么不找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