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被她爹卖去了城里肉铺……三丫……被城里老爷看中,抬回去做了小妾……三丫说她过得很好,还托人送回几袋米面粗粮,可是……可是两个月不到……她就被大夫人活活打死了……” “我求孩他爹让我给娘守完孝再出来,他骂我,打我……剪烂我的孝服……让我不出去赚钱,就下去陪大丫二丫三丫……” “我不怕死……我想死……我好想死……可是我想给娘守完孝再走……我娘……我娘对我很好……大丫……二丫三丫……她们都是很懂事的孩子……” 她泣不成声,身体缩成一团,崩溃的哭声从那具剧烈颤抖的身体里出来,不断减弱,从齿缝溢出时只余悲怆的呜咽。 马车忽然一晃,原来是秦曜渊拿着两个食盒上了车。 女子见到他,就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哭声陡然停了,一脸哀痛重新化为麻木的死寂。 秦秾华接过食盒,取其中一个打开后推给她,轻声道:“吃罢。” 她没有叫她带回家,女子也只字不提要带回家。得到秦秾华的允许后,她颤抖地拿起了筷子。一开始,她还看着秦曜渊的脸色,后来见他连余光都没有一个,彻底放开了,疯狂地往口中吞咽饭菜。 等她吃完后,秦秾华再把水杯递去,她大口大口地喝完后,看见杯沿的油光,眼中闪过一丝忐忑,想要用孝衣的袖子擦干,被秦秾华制止。 “你想离开此处吗?”秦秾华问。 “……离开?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她神情木然。 “我缺一名婢女。”秦秾华道:“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的婢女。” 她从软垫下摸出一把手掌大小的小刀,又从袖中摸出一角碎银,一同放在女子眼前的矮桌上,道: “这角碎银能让你们夫妻过上一段好日子,这把小刀,可以帮你结束一人性命。二者只能择其一,你选一个罢。” 女子呆呆地看着两物,目光定在泛着银光的碎银上。 半晌后,女子离开了,留下一大束幽香四溢的明黄腊梅。 秦秾华从昨日成衣店包衣的白麻纸上拆出一条细麻绳,将腊梅捆成一束,倒挂在了窗外。 马车颠簸,即便将腊梅插在水瓶中精心养护,也容易花倒瓶碎,惹水上身。 若挂在窗外,历经风沙摧残,反而能搏一条新的生路。 秦曜渊看着她的行动,忽然说:“我以为……你会直接救她。” “……如何救她?”秦秾华望着窗外的一束明黄,轻若喃喃:“便是救了她,又有何用?” “……” “长夜漫漫,风潇雨晦……苦海中不乏比她更凄惨的人。”她低声道:“我非苍天,力有不逮……只救自救之人。” 秦曜渊沉默不语,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渊儿,记住了——” “杀了此女夫君,可救她一时,为她撑腰做主,可救她一世。” 她抬头看着少年,一字一顿道: “唯有天下登极,才能救如她一般的千千万万人!” 天道失公又如何? 若天道失公,她就旋乾转坤,偷天换日,自己来做这天道! 三声号角响过之后,补给结束的车队重新踏上了荒野。 眼见马车已经远离村庄,秦秾华叹了一口气,正欲关上车窗,身后忽然响起接二连三的沙哑大喊: “等等我!夫人,等等我——” 秦秾华当即大喊:“停车!” 马车停下后,戴孝女子奔至走出马车的秦秾华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那双曾经沉寂的眼睛,如今充满求生的**,像一把熊熊烈火正在燃烧。 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声音盖过染血小刀落到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女子嶙峋的额头贴在凹凸不平的黄土上,血迹斑斑的十指捧着一物向前,颤声道: “赵平愿为夫人做牛做马,一生报答夫人恩情——” 血淋淋的男子耳朵从她掌心落下,她抬头直视秦秾华双眼,然后更用力地磕了下去。 “求夫人收我为婢!” …… 马车再次往前行驶,只是车上又多了一人。 秦秾华让少年去车外坐着,她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给赵平换上,赵平将其穿在了孝服之外。 车厢内空间狭小,赵平换上衣服后,又一次跪了下来。 “我已重获新生,请夫人为我赐名……” 秦秾华沉吟片刻:“昌黎先生有言: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水之无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