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纪倾城读小学四年级,没活活把班主任气吐血。 运动会上,他们的学校输给了别的小学,大家都很丧气。 回来之后班主任没有指名道姓地批评了某些人没有集体荣誉感,纪倾城知道是在说她,班上同学也知道老师是在说她,所有人都怪她,怪她不愿意给学校争荣誉。 她不明白,小妈跟她说:“能让别人快乐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呢?”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我做了我不想做的事情,他们就快乐了呢?” …… 蛮横。 班主任在那一年的学生手册上,着重地写了这两个字,并且希望家人帮助纪倾城改正缺点,并且严厉地批评了她父母教育的失职。 痛苦。 几乎从纪倾城意识到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开始,她就常常觉得痛苦。 蛮横。 没有人知道,蛮横的背后,往往躲藏着巨大的痛苦。 极端、极度不现实。 幼稚、消极、悲观。 她总是被人用这些词评价。 可是纪倾城不明白,为何人人都说她憎恨着世界呢?她不恨这个世界啊,她一直以为她是热爱着这个世界的。 所以挑剔,所以要发问,所以希望他们能给她一个答案。 …… 初一那一年,她把全校的试卷都从窗子里扔了出去。 白色的试卷纷纷扬扬地从窗口飘下来,像是下了一场早雪,正在操场上开早会的同学们欢呼着、尖叫着,而纪倾城则卖力地把卷子往外撒。 ……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被打分,排出个一二三四名? 为什么我们生来就要给人评价,分出个三六九等? 为什么分数高的人就优秀,分数低的人就是坏学生? 为什么按照别人的期待我们就被允许活下去,违背规则我们就要被合法地处死? 到底是谁在评判我们的一生,断定怎样的人生才叫有用? 为什么我们该怎么活,不能由我们自己说得算? …… 试卷洒满了操场,那个早晨是纪倾城就读的中学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天。那一年,也是唯一一年,所有的学生都没有期中考试的成绩。 纪倾城被爸爸暴揍了一顿,三天都下不来床。 接下来整整三年,每天的早会和早自习的时间,纪倾城都被惩罚站在主席台上的角落里,直到开始上第一节课才能回去。 老师们都会她的未来报以最深的忧虑。 这样的女孩子,简直就是反`社会,心理畸形,心理阴暗! 纪倾城以为她出于热爱和真诚才做这一切,却被打上了极端和邪恶的标签。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女孩子?” 她又一次变成了边缘人,没有人愿意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倒是有几个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小混混倒是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却被她拒绝了。 “我不。”她说。 …… 第二天,就有小混混往她身上砸鸡蛋,可是没有人同情她,老师也不追查,大家觉得理所当然。 她成了比边缘人更边缘的人,世界在她眼前,却与她无关。 那天早晨,她照例走到主席台的角落里,一身的鸡蛋液,仿佛是古代被扔进游街示众的犯人。 嘲笑的、冷漠的、残酷的、耻辱的。 十二岁的纪倾城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被众人的目光凌迟。 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纪倾城再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