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这会儿就没那么冷了呢。” 张子尧应了声,又道:“我给您再添些火。 言罢,扫了眼火盆中即将燃烧殆尽的炭,并不去理会春凤犹豫不决想要提醒他并没有多余的炭的可怜眼神,他只是径直走到木屋内那张桌案边,从侧方取来一张宣纸,轻轻抖开,又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普通的紫毫,轻点墨汁,深吸一口气,随即笔尖于画纸上稳稳落下! 一勾,一描,圆润的线条在纸张上铺展开来,墨迹浓淡有致,线是线,点是点,不一会儿,一个盛满了炭火的精致火盆眼见着要完成于纸张之上…… 张子尧微微眯起眼,目光变得越发专注,当他手中毫笔一转,正准备为那盆仿佛已于纸上燃烧起来的炭盆点上最后一墨—— 啪。 一声竹脆轻响打断了他的动作。 饱饱吸了墨汁的毫笔不知为何突然从中一断为二。前端掉落于宣纸之上,猝不及防将那即将完成的画作染上了一道突兀又触目惊心的墨痕…… 少年呆愣,捏着半支残笔,独自立于桌案后。 在他的身后,正替妇人盖被的小丫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中一抖,轻薄的被掉在了妇人的面颊上,遮去了她一半的病容。 “……夫人?夫人!!” …… 张家,大书房内。 围绕着那一杆刚从祠堂里取出的“点龙笔”兴奋了一晚上的张家兄弟一夜未睡,却是因为幻想到了今后自己的大好前程满面红光,眼瞧着天蒙蒙亮,屋外鸟鸣声起,两兄弟正商量着要不要出门找个好地方好好地吃个早餐再回来睡个美美的回笼觉。突然之间,只听见屋外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哐”一声硬生生地将大书房的门重重吹开! “谁啊!” 屋内两兄弟吓了一跳,交换了个紧张的眼神,连同趴卧在他们身后的那只刚由“点龙笔”绘成,从纸上跃出的水墨白虎也警惕地抬起了头,虎须动了动,双耳竖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片刻后,一个消瘦的身影缓缓自外而内出现在张家兄弟眼中,狂风将他身上的衣袍吹得有些凌乱,一头散下来未束起的长发迎风乱舞。两兄弟中,还是张子萧先认出了来人,他微微瞪大眼,似有些惊讶:“张子尧?” “张子尧?” 张子毅先是迟钝地愣了愣,赶紧揉了揉眼看面前那人,确实是张子尧没错,只不过与他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做什么都傻乎乎地笑着的兄长不同,今日的张子尧面色冰冷,双目微微泛红,眉眼之间充斥着浓郁的肃杀之气,当与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之后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上,张子毅心中“咯噔”一下,没来由地打了个突! “你你你……大清早的不去读你的书,跑到大书房来作什么妖!”张子毅鼓足勇气吼了出来,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眼瞧着张子尧越走越近,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有了惧怕,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靠近了身后的墨虎仿佛寻求安慰,高声吼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别过来了!” 良久,他听见张子尧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还给我。” 张子毅:“?” “还给我!” 少年的手死死地握成拳,说话的声音仿佛愤恨从牙缝中挤出。张子萧定眼一看,这才发现此时少年并不是赤手空拳,在他的手指缝隙里,有浓郁的墨汁一滴滴地往下滴落……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当少年足够靠近,他又看得更清楚了些:张子尧的手中,拽着半只断开的紫毫笔。 被眼前怪异的一幕搅得心中不安,张子萧蹙眉,不同于张子毅将恐惧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他一个错步挡在了张子毅和张子尧之间:“张子尧,你说什么?什么东西还给你?” 张子尧脚下一停,他微微扬起尖细的下巴,与这个时候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弟弟对视上,他的眼角微微泛红,眼珠像是被墨汁浸染的黑眸之中却是没有一丝的光芒,他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魂魄,只是盯着张子萧平静道:“‘点龙笔’,还给我。” 张子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似乎察觉到了张子尧的不对劲,动了动唇却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个时候,在他身后早有个沉不住气的有了动静,一把将张子萧手中的“点龙笔”抢走牢牢护在怀里,张子毅用尖锐的声音高呼了一声“墨虎”,紧接着还没等张子萧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震天的兽吼,下一秒,那由墨笔绘出的巨兽已经擦着他的肩头一扑而出,重重将站在他面前的张子尧扑倒在地! 少年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只听见“嘶啦”一声,墨虎锋利的爪子在他的肩头撕开一个巨大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浸染而出,将他身上的衣袍染红,少年被巨虎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张子毅见他毫无招架之力,恐惧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发出嚣张的大笑,冲着张子尧的方向狠狠地挥舞着拳头大叫:“咬他!撕碎他!上啊!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点龙笔’说好了给我们又要拿回去,哪有这样说话不守信用的道理!” “张子毅!你是不是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