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一道遗诏,不在孤的眼里。” 他抬眼瞧了瞧永宁宫壁画上金色兑彩的牡丹花,忽地笑了笑,“赵绪若身死,有遗诏又如何?” 裴太后无声地打量过面前这个儿子的面庞,似乎是惊异于他出乎自己意料的野心和手段,低声道,“好,真好啊。” 赵缨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再瞧裴太后,转身缓缓步出了永宁宫,向着杜义吩咐道,“传孤的旨意,照看好太后,至于往后,不准永宁宫的人再出宫门一步。” 杜义低头应了声是。 沈羡垂立在一旁,平和又安静,仿佛大殿内几番生变,都未曾能够真正惊扰到她。 赵缨忽然间觉得世事有些玄妙之感,他初初加封沈羡殿前女官一职的时候,也曾像这样来到永宁宫,那个时候,是赵绪领兵去北境灵川之时。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他的? 她说,不需送,只需迎。 而如今,她仍然是这样平静地立在他的面前,而赵绪,他轻声笑了笑,赵绪要输了。 “沈女官陪孤走走罢,重芳宫离得远。” “是。” 沈羡跟在赵缨的身后,徐徐跟着他的步伐,她方才听见赵缨吩咐了杜内侍,不许太后的人再出永宁宫。 盛华提剑而来,赵缨闻讯便赶来救下太后,不管是谢真一事,还是云州瘟疫,赵缨都不想谢家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牵扯到太后的身上。 她从前想过,赵缨保全太后,便是保全他自己的声名,可是她方才瞧见赵缨赶来的时候,面色虽未动,眼底却有担忧。 既然心底是在意裴太后的,又为何会走到这样一步? 与裴家站在赵缨一方有关吗? 她心底乍然亮过一道光,莫非是先帝之死。 又想起赵绪命宋唯私下里查先帝之死一事,然而春狩以来,一直未再见到宋唯。 不由脚步顿住,忍不住皱了皱眉,宋唯去哪里了。 赵缨见她停住,问道,“沈女官想到了什么。” 沈羡应道,“臣只是觉得,陛下待长公主,宽厚仁慈,臣觉得羡慕。” 赵缨停下了脚步,回身瞧着她,“羡慕?” “臣已经没有父母兄长可以相见了。” 原来是担心长公主,有心说情。 赵缨淡淡道,“从前皇姐待我们兄弟几个,很好。” 沈羡静静听着,赵缨笑了笑,元后大秦氏早逝,盛华公主又生而异象,先帝很疼她,几乎是倾尽了全部的关爱,将她教养在自己的身边,事事仔细,诗书骑射,皆是先帝亲手教导。 “余下的皇子,不过是去了青鹿书院,与氏族的子弟一道开蒙念书罢了。” 赵缨神色有些淡漠,“那时候的先生,还不是顾丛。” 沈羡听到他忽然提到顾丛,愣了愣,一时竟无话可接。 赵缨也不在意,淡淡道,“有一回,父皇召了众皇子去承明殿考校功课,那时候我与宣王年纪尚且幼,更遑论老五与老七。” “皇姐也在。” 赵缨说起来的时候,眼底有些浅浅的感叹,落在沈羡的眼中,令她想起了从前,赵绪思及往事的模样。 赵绪想起从前,也总是带着许多浅淡的感叹。 这一点上,赵氏的兄弟二人,竟有些相像。 “父皇命皇姐与宣王,和孤一道留在承明殿,他问道,北戎该如何平。” 北戎如何平。 沈羡心中一叹,平北戎,果然是先帝心中第一憾事。 “沈女官,不如你猜猜,孤三人,是如何回答的。” 沈羡低头道,“臣无能。” 赵缨笑了笑,“沈女官第一次跪在承明殿的时候,可还记得,曾对孤说过什么。” 他看着沈羡,“说宣王,天下知其英勇,怎得到了今日,却不敢在孤的面前再说说话。” 沈羡沉默了片刻,抬头望向赵缨,“北戎游牧善战,部落聚而不凝,陛下善用人,想来答的是以骁将,杀贼首,分而击破,残局取胜。” 赵缨眼中明亮,又问道,“那宣王又会如何答?” 沈羡思索片刻后问道,“不知是长公主先答了先帝,还是宣王殿下。” 赵缨朗声笑了起来,他少有这样愉悦的时候,他越发觉得,沈羡和赵绪,果真是如出一辙。 既然有此一问,沈羡心中已然是知道答案。 他缓缓道,“是皇姐。” 沈羡便应道,“长公主年少而卓绝,想来回答的是,她可领兵出征,先帝若用她,便可胜。” 赵缨点了点头,淡声道,“那时候孤瞧见了父皇眼睛里头的神采,仿佛是得到了人世间最珍贵的明珠。” 沈羡低声道,“宣王殿下想来没有回答先帝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