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 花了更长时间,女人来到了站台上。刚开走了一部地铁,站台上人不多,风沿着黑洞洞的隧道里吹来。 站台上的人零零散散站着,有人咒骂,有人急着按住裙摆,还有人低声谈笑。 一个穿白色t恤的男人,他淡栗色漂染过的发丝乱蓬蓬地遮住眉毛,鼻梁上夹着一副平光粗框眼镜。他个子很高,手长脚长,亚麻色九分裤下笔直的双腿在脚踝处交叠,白色loafer鞋尖有节奏地轻晃。 车到站了。 男人将耳机摘下又重新塞回耳朵里,在更多人涌来之前,抢先一步冲进车厢。 在他前面,一个瘦弱的奇怪女人也正好上车,她左肩被男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男人低头刚说了个“对……”字,女人就跟见鬼了一样,她抓着包差点儿惊跳起来,肩不安地紧缩,扭头就朝远离男人的角落走。 莫名其妙。 男人皱了皱眉,背抵着另一侧车门,闭上眼。 耳机里流淌着激烈的鼓点与电音吉他旋律,男人脚被连续踩了几下,不断有人继续往他这边挤,他睁开眼,透过镜片厌烦地看了看差点一头扎进自己怀中的女性乘客,索性让开那扇车门,走过半个车厢,站到了车厢连接处,这里比较空。 穿着长袖的女人也在这里。 男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不热吗?她额头上满是汗,几缕汗湿的发贴在鬓边、下颌。 女人用手扇了扇风,又用手背擦了几下。 依旧汗如雨下。 车开动了,连接处晃动得很厉害,女人不得不想办法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她为难地拧着眉,环顾左右。 男人发现她最后竟从包里摸出一双手套,白色的,棉质软布制成的女士手套。她仔细地戴好了一只,再如法炮制,慢慢戴上另一只,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指尖放在了曾被男人抓握过的那根金属扶杆上。 男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他换了个姿势,在地铁呼啸穿过地下隧道的轰鸣声里,靠近那个奇怪的女人:“喂。” 女人受惊,全身一颤。 看到风衣下她肩背肌肉的紧绷,男人扯了扯嘴角,故意朝她脸上吹气:“空气里到处都是病菌哦,什么sars,h2n1……嫌交通工具脏,自己开车啊,挤什么地铁?” 女人低头拉高口罩,尽力小幅度躲闪。 然而男人身材高大,无论她躲到哪里,他都能轻易跟过来。 四面八方都有人,还有一根根整齐分布的扶杆。 女人无路可逃,被男人一步一步逼退。 汗流的更厉害,汗渍浸透了手套指尖。女人踉跄了一下,手往后按在车厢壁上,倏然脸色一变。 她疼得皱眉,迅速收回手。 男人注意到她手不正常地发抖,算了,不管他的事。 地铁再度进站,车厢里回荡着广播报站提醒。男人偏头往车窗外看了眼,他重新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夹在往车门移动的人潮里,下了车。 女人舒了口气,她稍稍放松了身体的紧绷姿态,摘下一边口罩,翻过手心打量还残留着刺痛感的双手。 地铁再次出发,透过车窗,女人匆匆一瞥,看见那个穿白色t恤、亚麻色九分裤的男人。他正站在一列出站的自动扶梯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