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明堂殿冠盖如云的热闹,明鹭殿中,可谓静到了极致。 博山炉中熏香浅淡。 谢紫殷似是觉得困倦。 而他双眸深深,不见半分疲态,只似世间最深的幽潭死水,不见涟漪。 在新的卷宗呈上来前,谢紫殷尚能保有几分清闲。 他坐直身子,语声还是发懒:“小试放榜了?” 守在一旁的官员立时起身,躬身道:“回相爷,今日一早就放榜了……如今,应已过了四个时辰。” 谢紫殷又重新靠了回去:“谁是头名?” 那官员正欲开口,长廊上忽而奔出一个人影,捧着高高的卷宗踏进门来,熟练地将其摆放在桌案一侧,顺势对着谢紫殷一礼:“相爷——” 谢紫殷道:“今日这么多事?” 听不出情绪的疑问。 送来卷宗的官员道:“今日小试放榜,奏折便多了些,多数已递到真辨司。” “……合该他们头疼。” 谢紫殷随手抽出一本奏折,摊开扫了眼,似笑非笑道:“怎么还有人弹劾严泰,他胆子极小,难不成还中饱私囊、贪污受贿?” 官员答:“啊……此事是因为严泰身为本次的科举主考官……点了一个名叫霍皖衣的人做头名。” “嗯?”谢紫殷不动声色地反问,“这个叫霍皖衣的人,文采不够为第一?” 官员道:“……此事我等并不知晓,只是毕竟牵扯科考,兹事体大,我等未敢直接将这道折子递去真辨司,需得请示相爷。” 谢紫殷懒懒靠着桌子,细看罢这本奏折,云淡风轻道:“本次关于科考的所有奏折,弹劾严泰的,一并压下,都呈给本相定夺。若只是科考的奏折,直接呈给明华殿,交予刘相裁夺。” “是。”官员不假思索,立刻拜下应是,顿了顿,又道,“是否需要下官提点严大人一二?” “没有什么好提点的。” 谢紫殷漫不经心开口,“聪明人无需提点,蠢人根本不配被提点。” 官员最后行了一礼,退步离开。 明鹭殿中重归静寂。 “……严泰。” 无声中,忽而响起谢紫殷恍如自语的两个字。 那先前欲作答的官员一怔,偏头看了眼他的神色,又重新坐回原位。 又过了片晌。 谢紫殷问:“他的胆子,怎么能点出霍皖衣做头名?” 官员立时站起:“回相爷,此次陛下请了刘相大人监督审阅。” “哦?” 谢紫殷倒在椅背上,声调低低,藏着点儿笑:“你的意思是,此人是刘相点的头名?” “下官不敢断言。” “你不敢断言,心里却已经认定了。”谢紫殷道,“这样的风口浪尖,本相该怎么办呢?” 他似在问询。 而官员抬起眼帘看他俊美颜容。 不曾见半分苦恼,只有灯烛映落而来的光。 奏折如雪花般飞往明华殿。 刘冠蕴老神在在道:“把奏折压给明鹭殿便是了。” 那送来卷宗的官员苦着脸道:“……相爷,是、是谢相让下官将这些奏折送来的。” 刘冠蕴捋着胡须的手一顿。 他摇首苦笑:“真是算不过他。罢了……你且放在此处。” 官员舒了口气,手脚麻利地将卷宗摆放在侧。 躬身一礼道:“下官告退。”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