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一边拾捡,一边以轻松的语气道:“圣上将状元公扔到海青县那地界去,不是想检验状元公开革的本事么?由此可见状元公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呢。” 圣上的目光依旧凌厉,他看了老近侍一眼:“怎的?你竟帮沈长林说起好话来了?” 老近侍收拾好散落一地的奏折,然后端上一盏参茶,低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会为任何人说话。” 能在疑心重的君王身边,伺候几十年的太监,定是与君王脾气秉性相似,并极其了解其主上的人,老近侍从一开始就明白,圣上并没有真正的厌弃沈长林。 君王的胸襟,不可能那般狭小,不会因为沈长林不愿做迎太子回朝筏子,就将他放逐,君王的心也不会那般善,若真的厌弃沈长林,早有千百中法子使他从官场中消失。 因此,让沈长林去海青县为官,很明显,是圣上的一道考验。 这位状元公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改革么?就让他在海青县实验一番。 只是很明显,状元公改革的步子在圣上看来,犯了一些忌讳,兵马人手,自古以来就是君王忌惮的东西。 “备轿,我要去见姜羽。” 圣上扫了那堆奏折一眼,又吩咐道:“以后还有弹劾沈长林的,单独抽出来,放在上书房,不要过内阁了。” 他再给点耐心,倒要看看沈长林能改革出什么花样。 先生,贵人来了。 姜无戈正在院里练剑,一招一式,仿佛比从前更加凌厉了。 听见小童子的禀报,他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对小童子说:“就说我忙着,明日就启程去平昌,一切无虞,请他安心便是。” 话刚说完,一道沉稳男音就在身后响起:“怎么,我特来为了践行,你竟不肯见我吗?” 小童急忙回身,原来不知何时,这位神秘的贵人已经跟随他的步伐,走到前院来了。 姜无戈收拢剑,回身,拱手,面无表情的对圣上道:“臣弟无此意,只是担心圣上的身体,不想圣下过于劳累。” 圣上叹息着:“羽弟,你还在怪我,将你的徒弟送到海青县做县令的事?从地方基层历练起,可比在翰林院编书有出息的多,若羽弟的愿望,是想让你这位徒儿早日升官拜相,那么我现在就可以调他回京城。” 姜无戈内心哂笑,很多话堵在胸口,欲说还休。 譬如说,他赞同圣上的看法,在地方磨砺比在翰林院熬资历更加重要,再有,他自己就不在乎什么名利官位,又怎会惦记着培养一个封爵拜相的弟子来。 圣上也懂此理,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和实际意思相左,帝王话术,已包含在他的每一句话中。 这么多年,圣上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说话,他也听惯了,他们早已不是兄弟,只剩君臣,因此每次圣上让姜无戈唤他兄长时,姜无戈内心只觉得可笑。 没错,很可笑。 “长林的未来,就看他的造化吧。” 姜无戈言罢,又道:“行囊臣弟已装点好,明日就出城赶赴平昌南玉山庄,臣弟一定会将太子殿下安全带回,请陛下放心。” 说道太子,圣上眼前一亮,一想到自己即将和失散二十载的亲儿子见面,预想到父子相认的那一幕,他就激动的无法自抑。 只有面对太子之时,他才能感受到纯粹的父子之情,这时他只是一个父亲,与天下千千万的老父亲一眼,一心只为儿子好,心力交瘁而在所不惜。 “羽弟,辛苦你了。”圣上拍着姜无戈的肩膀,“待你们归来,我定大摆宴席,为你们接风。” 姜无戈点头:“多谢陛下。” 姜无戈抗拒过反对过,他很清楚,先皇后将殿下送走,是对圣上彻底绝望后的选择,先皇后希望殿下在民间安然度过一生,不被权利皇位所禁锢。 但他抗拒不了这一切。 殿下生在皇家,注定要走这条路。 “对不起。”姜无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