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蓝梓晨一直把他送到山下,龙毓骑着快马朝着东方官道上跑了下去。 苗山下,清澈的沱江河缓缓流淌着,那繁华的苗人古镇上商客络绎不绝。龙毓牵着马,站在沱江桥上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客商,一个人发呆。 “这位客官,你看这是何物呀?”这时,一个黑苗子从他身边走过跟他打招呼。 龙毓低头一瞅,那黑苗子手中竟然拿着一条珍珠链子。 那年头珍珠可不像现在烂大街的价格,寻常百姓买不起。一般当官的家里的妻妾偶尔脖子上会带一串,只不过他们带的都叫南珠,这珍珠分为东珠和南珠。 南珠颗粒较大,但黯淡无光,乃是南方沿海牡蛎所产。而东珠则是关东的松花江或者鸭绿江中所产的宝物。别看东珠个头小,但却极难采摘。 这还专门滋生出一个特殊的新兴行业,“踩水人”。 踩水人赚的可不是普通的力气钱,也不是谁都能干的。踩水人从小到大生活在鸭绿江或者松花江畔,善识水性。每年里只有十一月上冻前,水下礁石中隐藏的大牡蛎才会往岸边浅水区爬,这个规律一直到今日也无人研究明白。 那时候没有潜水衣一说,踩水人一口气下去,在十一月的冰水中潜入水底,全凭经验在水下摸索作业。 月光下,可以看水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彩,其实那就是大牡蛎在吐纳月华之气呢。年头越久的大牡蛎,体内的东珠个头和色泽就越好。踩水人在船上看准了,然后到了近前后,一个猛子扎下去。 等他再上来,要么就是足够换取一家老小一年吃喝银子的东珠,要么就是浮尸飘上来,搭上性命了。而且基本都是短胳膊少腿的。 江面下的大牡蛎劲儿不小,感觉到有危险临近,立马就要合上外壳,你要是提前把手伸进去,直接就给你夹断了。您说那得多疼?人剧痛之下肯定就要开口喊叫,只要你开口,咕嘟嘟一大口水就灌进去了。所以呀,踩水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跟摸金校尉一样,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说了这么多,要说的就是东珠得来不易,这玩应比南珠珍贵在哪。 满人马背上得天下,他们的族地在东北,东珠产地也是东北,所以朝廷中的那些封疆大吏,人人都以脖子上挂着一串东珠所制的饰品为荣,这也代表了他们思念故乡之情。 比如,皇帝的脑袋上龙冠,最上边就顶着一颗大拇指甲那么大的东珠,这颗东珠丝毫不夸张的说,拿座城池都不一定能换来,那都是千年牡蛎王体内所产的宝物。 第168章 东珠的主人 龙毓看着黑苗子手中那串珍珠链子,只见这串珠链泛着淡淡的星翠,这就不是南珠了,而且它个头很小,表面是发乌的颜色,一看就是产自松花江的东珠。 东珠链子就算你是当官的,只要你不是满人你就没有资格带,抓住要砍头。 “呵呵……阁下不怕我报官吗?”龙毓笑着问道。 “真人,在下只是个传话的,再说了,真人与满洲鞑子狗有不共戴天之仇,岂能因为一串珠链为难我?”那苗子说的倒是有理有据。 “哦?传话?传什么话?问我要不要这串珠链吗?”龙毓以前是海家的小贝勒爷,贝勒府中什么好玩应没见过?这种珠链都是他赏给手下人的。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十年前……盛京城外的东郊猎场里,当日正值暴雪,龙毓本是在东郊打猎的,可大雪封山,一直下了一天一夜。 那时候下大雪不像现在,鹅毛大雪下一天一夜都得没过腰那么深,没有除雪机,人困在山中都得冻死了。 白依兰那时候才11岁,她在前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把龙毓带到了东郊外山上的一所小木屋中。龙毓都冻傻了,是白依兰顶着外边的暴风雪和极寒天气,找来柴火,又采来些松菇守护着他。 那天晚上小贝勒爷感冒了,有些发烧,浑身不住地哆嗦着,可小木屋里并没有被褥,白依兰把自己的衣衫全都披在了龙毓身上,浑身上下只穿了件小肚兜,死死抱着龙毓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 三天后,龙毓感冒好了,大雪也停了,府上的家将也寻来了。可白依兰却病倒了。 她这一病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连床都下不去。最后好在府上还有一颗百年老参王,戈尔泰贝勒也没啥舍不得的,人家小丫头救了你儿子的命,还有啥不能给的? 喝了这碗吊命的参汤,白依兰总算是驱散了体内的寒气逐渐病愈了。 龙毓为了谢她救命之恩,就把一串东珠链子赏给了她。那时候,她只不过是贝勒府中的一个小丫鬟,主子赏赐这么贵重的礼物那都是天大的福分。 面前那苗子手中拿着的,俨然就是当初这段姻缘的见证之物。要么怎么说龙毓心性不管怎么变,不管变得如何狠辣,但对白依兰始终无法忘怀?他嘴上说是兄妹之情,但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