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五姨娘,她亲娘以泪流面,已近绝望。她却觉得这只是让人认清她爹没良心没情意,可是日子还该过下去。 后来她娘死了,姨娘们暗地里欺她,她的爹爹对她不闻不问。她的老奶娘天天悲苦难过,为她担心。她却觉得家里现在还不少她一碗饭,日子还能过下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渐渐长大了,她积极地想为自己谋个出路,但好姻缘不是她想要就有的。好人家看不上她家,巴结她爹的看不上她这失|宠|的。自然,她也看不上他们。最后,拖到如今,前日她刚满了十八,这年纪若还未嫁,该惹闲话。 可她爹是不怕闲话的,因为他竟然想着用她讨个好处,把她嫁给福安县那个已过花甲之年的钱裴钱老爷做填房,换个生意机会。 安若晨不知道她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屎。 且不说那钱裴虽有钱有势人脉通达但名声烂得不如阴沟里的老鼠,就说钱裴那年纪,能当她爹的爹了,她爹居然还想让人家做女婿。 定亲的消息传来,奶娘丫环们哭成一片,可安若晨没有哭。她没有时间哭。她知道,是该到她行动的时候了。自十岁那年她娘去世,她便预料到她也许会有今天。所以她把握了一切机会了解城里城外的地形,她存下了每一个她能存下的铜板,她学习女子能独立谋生的手艺。她结交友人,探听路子。 日子是要过下去,可是不一定得在老鼠窝里过。 安若晨觉得,天无绝人之路。所以虽然她从未离开家宅太远,但她还是很果断地出逃了。 安若晨一路往下奔。这林子挺大,山也颇有些陡。眼前是一片斜坡草地,跑过这草地便能下山了,到了山下,她定能找到个好机会…… 脑子的主意还没想完,安若晨脚下绊到了一块石头。她摔了个狗啃泥。可这不是最糟的,山陡坡斜,这跌势竟停不下来,她连滚带爬似的一路翻滚往山下摔去。 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安若晨尖叫着往下翻滚,脑子里有两个念头。一个是石头为什么总跟她过不去?另一个是幸好裹了胸。胸大误事,亏得她早做准备,不然这一路碾下来,这胸的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脑子还没转完,她滚停了。 脑袋冲地,“呯”的一声轻响,额头一痛,她好像又撞到了石头上。 安若晨是不说粗话的,所以她一边揉着脑门抬头,一边念叨:“猪狗牛羊鸡鸭鹅。” “呃……”原来不是石头,是一只脚。穿着硬邦邦锃亮亮的靴子。 “……”就算是靴子,也不能硬得跟石头一样。 安若晨顺着靴子往上看,粗壮的大|腿,结实的窄腰,衣料子也掩不住的精壮胸膛。再往上,是一张刚毅冷硬如石凿的脸。 那张脸此刻正俯视着她,没有表情,不惊讶不疑惑不愤怒,好象凭空滚下来一个姑娘趴在他的脚下,对他来说相当于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一下,不是趴着。 是跪着! 安若晨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姿势不雅,手撑地面正待爬起,眼角余光却发现了什么。她迅速转头,这一看,目瞪口呆! 路的那一头,竟然密密麻麻或坐或站着一大群兵大哥。人数之众,超出了安若晨一眼能估量出数量的范围。更吓人的是,兵大哥们此时安安静静,全都一脸趣味的看着安若晨与那个石头脸汉子。 安若晨僵住。 天老爷,一大群汉子就这么目睹了她狼狈滚下山来利索地跪在一个汉子的脚下! 安若晨脸似火烧。 尴尬得内心似有千言万语咆哮,却半个字都噎不出来。用“猪狗牛羊鸡鸭鹅”都无法表达她心中懊恼的半分。 当没摔过没跪过可以吗? 安若晨再看了看那大汉的表情,然后自行决定:可以! 她火速爬起,看到她的包袱摔在那汉子的脚边,正欲弯腰拿起继续逃,却听得身后坡上一声大叫:“大小姐!” 安若晨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看,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