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毕竟您走了八个月,我一个人这日子也过来了,既这个八个月能撑得过来,往后想必也能撑得过去。” 唐牧往后退了两步,挑起帘子,转身走了。韩覃端着那满笸的小衣,转身倚坐到罗汉床上,靠着桌沿闷坐片刻,疾步追到外院,隔着屏风看了一回,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死了。 唐牧不肯要孩子,说到底仍还是怕自已将来万一在朝廷争斗中落败,会牵连家人。所以他不肯要孩子,恰就与那些阉人们一样,因为无后,所以敢拼命,也不计后果,该铁腕时铁腕,该无情时无情,绝不手软。只此一生,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完了。不问后事,不论功过。 而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与弱点。一世专权到咽气时还居于高位的宰相们也有不少,但其后辈被尽诛者,被屠戳至死者也不在少数。韩覃原本存了许多想要劝唐牧的话,那知他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 默坐片刻,韩覃起身疾书了封信交给春心,自己又草草收拾得几件衣服,将那缝给孩子穿的衣服鞋袜并尿布等物全理成个大包袱,只待大壮来接,便回炭行去了。 * 饮冰院,内阁辅臣们自然皆在。见唐牧自屏风后走出来,刘瑾昭先就站起来,恭恭敬敬掬着双手叫了声阁老。余人亦皆齐声唤着阁老。 唐牧在那猛虎下山图下坐了,缓目扫视过去,如今内阁六位辅臣皆在。 八个月后第一次入宫面圣的前夜,有太多的事情辅臣们需要统一口径,还有一些关于变法上的事情,谁该支持,谁该反对,其目的,还是要在皇帝面前重新把唐牧推上去。他得是李昊心甘情愿任命的首辅,接下来的政令才好继续往下施展。 唐牧不言,灯影下清瘦的脸上满是戾怒与焦灼。辅臣们面面相觑,亦不敢言。 本来,他以为他离家这的八个月中,她会重新跟李昊在一起。走的时候,他抱的就是要放开她的决心,所以这八个月中才对她不闻不问,亦不肯书一封信给她。谁知一回来,竟就看到她挺着滚圆的孕肚,跳脚站在罗汉床上。 刘瑾昭等不得,先开口问道:“清臣,明天上朝廷议上的事,你得先指点指点大家,我们才好在皇上面前应对。” 唐牧摇头:“你们不必再与皇上唱反调了,无论他看中谁,想要推谁到首辅位置上,听他的即可。” “清臣……”刘瑾昭与几位辅臣皆是大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爷!”淳氏疾步奔了进来,也不顾屋子里站着一众辅臣,直接道:“夫人方才出门,回炭行去了。” 唐牧蓦的站了起来,淳氏紧接着补道:“还赠了您一纸休书!” * 本来炭行离怡园并不算太远,但紧赶慢赶,韩覃与大壮两个赶到坊外时巡役们恰在下坊禁。大壮脱了帽子上前鞠躬道:“官爷,小的们紧赶慢赶,求你们再启一回坊,让我们赶过回家,好不好?” 巡役自然也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见大壮一个混身炭黑的苦力,挥手喝道:“滚滚滚!勿要阻爷爷们干差!” 韩覃挺着肚子上前施了一礼道:“官家,烦请行个方便,我们就在下一坊,求你们开一回坊可好?” 她手中还握着点碎银子,想要塞到那巡差的手里,岂知巡役一把搡过来,险险将她搡倒在地:“那里来的妇人,大着肚子三更半夜不消停,好不好抓到府衙关上三天,快滚!” 要说这坊禁的规矩,前些年严禁,但如今渐渐松懈,但凡是做官的,只要腰牌一展,他们随时都可开启,可平民百姓们要想夜里过回坊,抓到顺天府果真是要打板子的。韩覃负气出门,自然不可能再回怡园去。她又怒又疾行,再遭这巡役推了一把动了胎气,此时整个小腹紧成一块盾牌一样一下下的抽着,才捉了大壮的手要缓一缓,忽听坊那边一阵马蹄疾驰,坊门忽而大开,来的却是两列府卫。 小内侍牛素,也就是唐牧在宫中那眼线疾步跑来,喝道:“皇上御驾将至,所有人等立即跪下,切不敢抬头四处观望!” 几个巡役听闻是皇帝来了,不但自己扑通一声跪倒,连韩覃与大壮也压跪到那冰冷的地上。韩覃双膝着地便是一阵刺骨的寒冷。她一听是李昊来了,自己如今这寒酸样子也不敢抬头,老老实实的垂头于膝,艰难的跪着。 片刻间一阵马蹄疾驰而过,韩覃略略抬头,见为首的一袭白色貂裘,也知那是李昊,慌得又低下了头。 皇帝经过,巡役们才想起身,忽而再听马蹄声至,连忙又垂下了头。李昊下马,毡靴底磨擦着冻土的长街,沙沙一阵脚步声走到韩覃面前,低头看了片刻,唤道:“韩夫人,起来说话!”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