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进来的是谁,只指了指旁边那小杌子道:“写!” 郎中看病,是需要边诊脉边开方子的,所以身边须得有一个学徒替他书方子,方子书完之后,他才会亲自标上钱数。裴显这药铺刚开,还未招得学徒来,一直都是韩雅帮他顶手。韩覃既然自告奋勇来帮韩雅,便蘸笔润墨,静等裴显说药。 那一袭青衣的男子伸手在糜子垫枕上,忽而转头,对着韩覃便是一笑。 韩覃心中一声尖叫,暗道:所以说他人事非说不得,我刚刚还跟韩雅在那里聊皇帝,这皇帝竟就上裴显家的药铺来了。 李昊似乎十分满意韩覃这又惊又尴尬的样子,听裴显叫他张嘴,顺从的张开了嘴。裴显手捉着脉,轻声问道:“这位官人前些日子可是去过云贵等地?” 颠茄产于云贵,京师并不多见。裴显问这一句,显然是怀疑他是否去过云贵而中了颠茄的毒。李昊摇头道:“平生未曾出过京师!” 望闻问切。裴显换了只手来诊,又问道“可是常有夜不能寐,盗汗惊梦?” 李昊答道:“有!” 裴显诊完了两只手的脉,又搭两指在李昊脖子下试脉,试完之后取竹拨片看他的两只眼睑,再压喉,对着窗外的日光看他的两只手,足足折腾了有一刻钟。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缓息,专注,十分的入神,间或吐一个药名出来,而李昊则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旁边正提笔书着药方的韩覃。 “敢问先生,呃……朕……吾……我身体究竟何处有恙?”李昊结结巴巴问道。 病人最爱也最怕的,恰就是裴显这种郎中,他诊起脉来简直沉浸其中,时间又长,问的又详细,病人的心思,无论他诊的好不好,总觉得他是尽心替自己瞧了病的。 裴显接过韩覃手中的药方,正在埋头标钱数,标完了将药方递给韩覃道:“二姐姐是贵客,怎能劳你来帮我?” 韩覃回之一笑,便见他回头对李昊说道:“官人未曾去过云贵一带,那在京城里,平日都在何处吃饭,吃的什么饮食?” 他未闻到李昊身上有焙过的颠茄之味,转而怀疑他是否误服了颠茄那东西。 韩覃虽不懂药理,但也瞧出来裴显所开的皆是排毒清淤之药。李昊身上一直所带的颠茄,是唐逸下的。之后唐牧差人帮他替换出来了一部分,但仍还残余着一部分,而那一部分,是韩覃昨夜趁乱倒掉的。 她此时生怕万一裴显当面提出来,李昊要怀疑到唐牧身上,但是当着李昊的面却又不敢多给裴显眼色。而李昊显然也叫裴显方才一问给难住了,他怔了片刻道:“想在那里吃就在那里吃,并没有格外特定的地方。请问先生,我究竟是什么病症?” 裴显也是见自家娘子这隔房的姐姐还不肯走,拿着张药方正看着他,也是怕病人要等的心急,照抄一份方子之后道:“官人稍安勿燥,我先把你这方子送到隔壁提着抓药,咱们再慢慢谈!” 他从韩覃手里接过方子,转身出了门。李昊身高,纤瘦,穿着件十分朴素的圆领白衽青袍,只待裴显出了门,便侧眸,勾了勾唇角低声问道:“以韩夫人的眼光来看,朕要怎么做,才能像这裴郎中一样得妇人青睐?” 这坐诊的病房本就狭窄,只得一桌,几把椅子,此时两人皆挨的极近。韩覃微微的往墙一侧倾着。他这句话的问法,已经俨然是在挑逗她了。她做为一个已嫁妇人,无论怎样答话都会显得轻浮。 恰此时裴显也出了门,韩覃便默默施了一礼,硬着头皮自病房里退了出来,转而进了隔壁药房。这药铺太小,韩覃与裴显面对面碰上时,李昊也站到了走廊里,她那怕多说一句,李昊肯定要起疑。 韩覃正自焦心着,便听裴显笑着说道:“官人只怕出身大富人家,平日进的滋补有些过多。须知青年人有自带的阳刚之气,而如人参鹿茸、燕窝虫草等大补之物,性皆阳极燥干,老年人都不能日常服用,更可况年青人? 我这药方里有黄莲,是味苦药,但极其清毒败火,你回去先吃三幅,待三幅过后,我再替你捉脉,你看可好?” 李昊边听边点头。宫里多少御医,整日竭尽天下穷奇替他为补,可唯有这年轻郎中一席话,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他当然也曾读过医书,虽不能开药方,却也知药理,方才几味药皆是清毒解毒之药,心中本已起了疑心,以为是有人趁机给自己下/毒,此时才恍然大悟,接过那药方负了手道:“多谢郎中指教,三幅吃完,再来寻你开方子!” 韩雅提着药包出来,见李昊不肯接,将那活结打个圈儿,挂到了他手上,取算盘劈哩啪啦打了一番道:“总共二十文钱!” 一遍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