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着韩覃的脚步出了门,唐牧整个人才缓缓舒了口气。 那是他的小姑娘。在她逃走之后,在唐老夫人死后丁忧的头两年中,他一步一步,一户一户一人一人,亲自从京师丈量到太原府,去打问她的消息。但她从此绝迹,恍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曾想过最坏的处境,却没想到她这别后的六年,过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坏,还要不堪。 天可怜见,她总算回来了。 * 次日一早,巩兆和早起才过照壁就听朱嫂子说了一通二爷如何发脾气的话,一路进主院寻到书房便见唐牧在书案后太师椅上闭目坐着。他上前轻声叫道:“二爷!” 唐牧似是恍然醒悟,抬头问道:“何事?” 巩兆和上前一步道:“饮冰院已经收拾出来了,不知二爷明早可要小的亲自去接高大人?” 唐牧闭眼片刻才道:“不必,他会自己来。” 巩兆和才转身要走,就听身后唐牧又说道:“差个人去府上知会阿难,叫他明天不必往甜水巷来。” “不……这段日子他都不能再来。”唐牧站起身先巩兆和往外走着:“告诉他,若我有事会亲自回府,往后都不必他再回来跑了。” 唐府孙少爷唐逸,因临近春闱,这些日子来学业都是由唐牧亲教亲授,但凡他在京中,至晚无论再忙,都要留出一个时辰来教授唐逸学业的。那唐牧这意思是,往后唐逸的学业也都放下了? 巩兆和究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领过命走了。 乔惜存早起在起居室咬着帕子坐得许久,忽而听到外面两个小丫头娇声唤着二爷,忙起身才要奔出门槛,便见唐牧一身本黑松衫进了屋子。乔惜存早就见过唐牧,此时往后退了两步,软软叫了声:“二爷!” 唐牧本是来寻韩覃的,见面前这妇人脸面有些熟悉,这时候才想起乔惜存这个人来,皱着眉头看了许久才道:“是你?” 乔惜存打着帕子见礼道:“正是奴家!” ****************************** 身上小团花的薄单长衣脏的看不出颜色来,头上两支镶珠花的簪子与两耳的丁香米珠耳坠早就换成了吃的,此时又渴又累瘫坐在集市口上,偏那旁边要饭的老叫花子以为她是个来抢饭吃的,不停拿拐杖捣着韩覃叫道:“小叫花子,你懂不懂规矩?这是老子的地盘!” 韩覃往外挪了挪,如今已是交四月的天气。川蜀一带气候早温,但仍然潮湿无比。又一路时时下雨,连连的阴雨浇得韩覃一直不停咳嗽,好再总算没有因为发烧而失去神智,至少还能清醒着走路。 她一路逃出京城,先叫人拐子拐了,拐到蜀中一带才逃出来,但今天确实是撑不住了。那怕这石 ☆、第30章 唐牧觉得有些可笑,坐下来笑问道:“常公公如今可还好?” 他这是故意的,常德两个多月前死的,虽他那时候不在京城,但大内御马监的监官常德谁人不知,他死的有些不明白更是朝中议论许久的大事。 唐牧和常德还有着不咸不淡的交往,彼此也在欢场上见过多少回,宫里宫外都有照应照面,与这乔娘子也见过几次。 他早知她要来,却仍要装出个惊讶的样子来。 乔惜存抬眉打量了唐牧一眼,拉脸红了眼圈儿叹道:“也不知是个什么急症,夜里回家睡时还好好的,早上起来就死了。” 唐牧附合着叹气:“乔娘子节哀!” 乔惜存以为唐牧亦对自己有意,捂着肚子叹道:“偏偏奴家昨夜……” 唐牧已经起身,绕过乔惜存出了屋子,回头道:“既身体不舒服就且将养着!” 他出门见淳氏在外站着,问道:“韩娘子住在何处?” 淳氏只看卖身契,以为韩覃叫陶金枝,听唐牧呼她为陶娘子又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可是昨夜那位?” 唐牧道:“是,她走了?” 淳氏忙道:“并没有,就在隔壁住着。” 唐牧快步走到那门上,清清减减的小院子里,她就在一眼看得见的厅室中坐着,已经换掉早起那套衣服正在吃着早饭。他进屋,见她正持羹吃着一碗红豆粥,桌上有虾饺、流沙包、红薯酥等各类或蒸或炸的早点摆了七八样。 他坐到韩覃对面,接过淳氏亲自奉上的来红豆粥喝了一口,替她挟了一只炸的金黄酥脆的榴莲酥到面前小翅碗中,温声道:“先吃一点再喝。” 韩覃快速抬头看了唐牧一眼,终未曾动那只榴莲酥,自己挟了一只流沙包来轻牙咬得半只以手盛着慢慢吃。唐牧吃完粥亦拣了几样早点吃过,接帕子擦过嘴才问道:“你说要求我的事情是什么,现在说吧。” 韩覃终于抬起头来:“我与柏舟如今还是贱籍,当年唐大人也曾说过,是查恒与高瞻害我韩府一门覆灭,查恒是首辅,与我韩门也无直接关系,况他如今已经死了我就不说什么。但高瞻如今还在高位,奴家当年贪生怕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