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农历年的年尾,天气寒飕飕的,单衣早已退出了视线,各家都穿上棉衣了。把在舒家做保姆和每周两个半天摆摊的钱加起来,梁欣一个月大概也能赚到七十左右。于她所处的环境来说,是个十足的高收入群体。梁欣手头攒了些钱,但到底要留着以防万一,不能随意挥霍。她这一辈子还长,梁奶奶还得她照顾,省是最必须的。因而身上穿的,旧得发白的棉衣,还是梁依萍给的。 梁欣挎包里常装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自己裁了草纸用针线缝边儿了的。上头记着自己的日用开支,收入多少,再有就是从梁依萍那里拿的一针一线一粒米,尽数都在上面。她把自己平日里给梁依萍家送的水果,也都记在后头,斤两不缺。做足了准备,也不怕到时候谁翻脸没个依据。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又兼着秘密在其中,甭管王婶子和许青莲怎么巴结讨好,梁欣都没有把进货诸事告诉了王婶子。王婶子自己出去溜达了一遭,镇上各村但凡是种有果园的,她都看过,那水果和梁欣卖的可差远了,而且价钱还不便宜。 人都是贪心不足的,见过好的就不想要那次的。王婶子纠结一番,到底是进了几框苹果到镇上卖去。但因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嘴巴也是个笨的,叫卖也拉不开面儿,说话也不会说。几集下来,那几框苹果,愣是连半框也没卖出去。最后把余下的苹果拉回家,当着饭吃,吃得候间发腻,再也不提卖水果的事情了。 出去了却又是气不顺地乱叨叨,给梁欣并不光辉的形象上面增些暗色。 梁奶奶气不顺,找不到王婶子理论去,说:“你自己是个败家柴,倒出去说我家欣儿的好坏,你有人性没有?” “你家梁欣小气,还不许人说了?许嫂子那样儿的人,不知怎么就生出了这种闺女,许是没学着她妈什么好,尽数跟着她那恶人小姑学坏了。想来也是学了她小姑的狐狸精样儿,才得了那么好果子去卖。全镇我都跑遍了,没见有她那样儿好的果子,谁知从哪里来的?小小年纪,呵……”村里就没哪个妇人是嘴乖的,碰着利益上的事,谁都是刻尖了脑袋的主。 听话听音,梁奶奶哪里不知道王婶子话里说的什么。往常她出去败坏梁欣,说的也有这个。才十三四的姑娘,就让她这么诋毁,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去? 你说村里妇人的心都坏,那可不见得,谁成日天没事揣着害人的心思活着?王婶子不过是没从梁欣那里捞着好处,自己又赔了一单买卖,心里有气。她一个妇道人家,足比梁欣多活了二三十来年,还不如她一个丫头片子,心里自然有说辞。梁欣那么小的年纪,把事儿做得那样儿好,可见不是自己本事。出去跟人一处絮叨,谣言从口中,你猜一句我添一句,就有模有样儿了。 梁奶奶老来伴多一些,这种话多少能听到点。梁欣成天念书打工,哪有时间人脉听到这些事,自然是蒙在鼓里。她一心也只有读书和赚钱两件大事,也不卖竖尖了耳朵打听这些个。学期过了大半,期中考试虽是惨败,成绩不能看,但后来还是慢慢有了起色。梁欣觉得,到了期末考试,那成绩肯定不是期中时候的样子了,她十分有信心。因而心情也畅然,成天欢欢喜喜的。 今是周五,收拾了包裹行囊,和舒清华打了招呼放学回家。仍是一路腿行,路上没事儿踢个小石子儿解闷。走完镇边大路,自然转到小路上。天色寒冷,到了这傍晚时分更是冷得生硬。梁欣把手插在棉衣的口袋里,眼瞧着天也快黑了。入冬后不比夏日里,昼夜分摊调了个个,见不着多少太阳它就下山了。 梁欣不自觉加快了步子,想着早点到家暖一暖。刚好走得快,身子也暖和,更有力气些。 小路走到一半天色就大半黑了下来,还能看到树影儿。梁欣呵气成雾,脸色红扑扑的。身上走得暖和,她又跑将起来。刚小跑了一阵,听到身后有自行车的车铃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暗色中有些银光,是自行车发出来的。她往旁边让了让,继续赶自己的路。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