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诺甚至不想好言敷衍过去。她几乎失声反驳告诉对方,她的安全根本毫无价值。她与伊莎贝拉是同路人,以仇恨为名杀戮,以悲恸为借口享受着操控全局的快感,而她甚至在沼泽中陷得更远更深。如果伊莎贝拉必须接受惩罚,她又怎么配得到原谅?他越退让越为她着想,她的自我厌恶只有更深。 最后她只是疲惫地叹息:“我有我的打算。” 乔治凝视她半晌,蓦地哑声问:“难道您独自去见伊莎贝拉,并不只是想引她自白,而是想让她,”他闭了闭眼,口吐的每个音节都分外耗费气力,“让她杀死您?” 她保持沉默。 他也半晌无言以对。 “我累了,你也需要冷静,我去另一间房休息。”埃莉诺才转过身,背后就传来低低的语声: “我找了你六年。” 她竟然因为这一句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 “你承不承认都无关紧要。那时你突然出现,而后同样突然地消失。六年里,只要能找的主城我都踏遍了,甚至只要有女士的名字首字母与你的相同,我就会义无反顾地赶去。知情人都说我疯了,说我这已经不是爱情,这感情太沉重没人承受得了。”乔治自嘲地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却没能找到你,我愿以任何方式弥补;而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却依然可以毫无留恋地从我面前消失。” 他等了片刻,没等来她的应答,便轻描淡写地问:“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假如我真的死了,你也会不为所动?” 埃莉诺没回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皮媞亚预见到了她的死亡,我猜想她也一定预见到了是谁杀了她,但她全盘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换做是我,我无法如此坦然,因为我还有心愿未尽。”乔治的口气温存,话语却像是长了冰棱,直刺入埃莉诺心里,“我只问一次,这一切是否只是我一厢情愿?你是否对这个世界……包括对我毫无情意?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让我解脱,求你了。” 他低哑地笑起来:“只要一个答案,我不会再抱无谓的希望,我不会再质疑你的决定,我会如你所愿,无条件地遵从你的所有命令--直到你先自我毁灭,或是我在你手中折断。”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接受斯库尔德对我可怕的宣判。” 埃莉诺终于转过身,她依然没说话,如同嗓音已然被魔鬼封印。 她直直看着他,双眼挣得很大,有泪水随眼睫的每一下眨动淌落脸颊。 乔治神情顿时动摇,喃喃:“为什么?”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花了更长的时间鼓起勇气,将短短的答案逐字逐节地吐出来:“我做不到。” “做不到……”他抬手去拭她面上的泪痕,却像是被一烫,嗓音也颤抖起来,“我都说了些什么--请原谅我,我……我失控了,请您原谅,我祈求您原谅我……” 乔治·马歇尔虽然不傲慢,却毫无疑问是个骄傲的男人。他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可在她面前,他终于被逼得露出了敏感又带刺的里侧。他们何其相似,以残酷的言语伤人,同时以这些无情的字句中伤自己。但此刻他的口气又是那么惊惶,只是一遍遍卑微地道歉,哀求她不要因此驱逐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