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要做得多精致。宋时在翰林院这么久,从不讲究奢华,进给周王殿下的油印机也就是翰林院自造的东西,一片金箔都没贴过的,怎么给师兄的就如此精心装饰? 众人既想不出宋时刻意讨好桓凌的理由,桓家也没第二个正当摽梅之年的闺女,只能说他们师兄弟情谊深长了。 好在翰林院诸贤一是见过世面,二是有君子之风不议论别人,绝没有到宋时面前来追根究底的,倒是把桓凌那封信和《鹦鹉曲》抄下来,慢慢传抄开来。 没过多久宋时便听说,给他打尺子的那家匠人也暗暗把游标卡尺改名叫作鸳鸯尺,到他家订尺的客人激增——十个里有八个不是搞理工类工作,而是要买去当订情信物的。 ……算了,这也算有利于技术传播吧。 鸳鸯尺这名字也不是全无好处。有了符合时代的名字,游标卡尺热度激增,尺的大热倒又带动了羽毛球的一次改良:因游标卡尺量度更精细,羽毛球的球头就削得更圆润,修出的羽毛长短宽窄精确到毫,球在空中的平衡更好,不容易飞偏或打旋。而又因羽毛尾尖乍起的圆弧大小能测得更精确,各家匠人反复试制后,做出的球也能飞得更高更远。 也有几家铁匠铺跟风学着打游标卡尺。技艺不足打不出来的,也要挂个尺在柜台上,来了客人便说自家的东西都是鸳鸯尺量过的,保证打造得处处精细。还有那做木工、竹工、砖瓦、玻璃、瓷器……各家店里摆个尺镇着,就仿佛技艺平白地高出一筹,卖东西都更有底气跟客人吹嘘。 毕竟这鸳鸯尺不是匠人做的东西,而是宋三元所制,有桓佥都御史新自度曲唱其好处的! 桓凌的书信太长,只在文人中流行,这套《鹦鹉曲》却传至大街小巷,凡卖游标卡尺处都有人能唱几句《鹦鹉曲》。 而在他的曲子满京传唱时,一道道密折也从西北边陲寄至宫中。 他到边关这几个月,亲眼见了边关诸将占军屯为自家土地,将军士转为私兵,吃空饷、侵占军屯土地、强迫士兵为其耕种等等情形。而他在大同巡视时也曾几次遇到达虏袭掠,亲眼见当地守城将军懦弱怯战,放任虏寇在城外劫掠百姓和朝廷牧场。 他便三催四催地逼着那些将士领兵出城,也仍有畏战不出的、有才出便败还的,还有库中竟凑不出兵械装甲的…… 边堡、卫所,到有人住的卫城、县城,驻军敢战能战的少,倒是百姓间有不少组织起弓箭社,带着枪棒弓箭抗击敌人的。 有血性的百姓尚在,有血性的将士却怎么召募不来? 他代天巡狩,负的是天子期望,边关百姓、中原万民生计,自不能放任那些无能庸将把持地方权势。虏袭大同右卫时,他便行天使权威,临阵罢免在敌袭来时怯懦无为、不敢接战的游击将军马诚。并由其副将费宇、指挥使郗裕等人代领军事,于赤山儿、猫儿庄等处布下军备,挡住了虏寇这一次袭掠。 马诚……亦是姓马的。虽然与马尚书早已出了五服之亲,亦有同族之谊。 新泰帝看罢密折,喜怒不形于色,只微微眯起双眸,说道:“他倒是胆子大,做个佥都御史便敢罢黜将军,也不怕得罪势家。” 正在他身边侍俸的总管太监王福笑着接口:“桓御史背后有陛下撑腰,怕得谁来?依奴婢看,他若不是胆子大,怎么敢接敌出战,又怎么能挑出好将领,把虏寇拦在关外?陛下当初用他出京巡察,不也是看他胆子大,能做事么?” 新泰帝嗔视他一眼:“你知道的倒多。” 王福忙假意跪下认错,逗得天子原本严肃的脸上微露笑容,摆手道:“起来吧,朕又不曾说要罚他,瞧你给他说得这一大篇话。不过他身为周王妃之兄,如今又加了佥都御史,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到此也够高了。” 不能加恩本人,最好推恩父母。 新泰帝瞟了王福一眼,问道:“他父母是不是都故已去了?” 王福连忙答道:“回陛下,他父亲过身已有八年了,母亲也过世六年,孝满后正赶上二十年那届恩科……”他妹妹也是恰好孝满后赶上选秀,才做了周王妃。 王福只挑着能说的说,新泰帝却忽然问道:“他父亲去时,可曾有四十没有?” 没有,他父亲过世时只有三十七岁,是二十七那年考中二甲进士,入朝后先做了三年庶吉士,散馆后转做御史,是在任上病故的。 新泰帝低叹一声“可怜”,王福也跟着叹道:“可不是,桓御史丧亲时虽说年纪也不小,不是离不开父母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