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笙只怕宋时瞧不起乐行中人,连声夸他们的好处,却不知宋时其实宁愿用他们,而不是那些书生。 他们是受压迫的人,写戏时会天然同情杨家父女一方。若是那些呼奴唤婢的书生来写,说不定自然地就站在黄世仁立场上,笔下流露出黄世仁就该凌驾于杨白劳和喜儿、大春之上的态度,把他好好的本子改出满篇封建余毒来。 细节是要改,但立意不能改。 比如黄世仁可以改姓王,主持公道的得是个姓宋的老县令。从山里救出喜儿的也别是大春了,是此地河水暴涨泛滥时,县令有个儿子带人救援灾民,救到了被洪水逼到庙里的白毛仙姑。 就是这个白毛仙姑…… 也不要紧! 武平县就是淫祠盛行,他们父子都差点被人立了生祠,何况这听着就像仙姑的呢?只要这出戏传唱出去,百姓们认可了,估计很快就能立起仙姑庙,传出许多灵异传说的。 宋时想得开开的,将请人的事托付李少笙,亲自去承发房翻了卷宗,把王家几个为夺佃逼死人命的、买良为贱的、还有王钦兄弟将侄媳卖与外地客商为妾的案卷都翻了出来。 等新版白毛女演一遍,就先公审这几个案子!让他王家完美代入,不得翻身! 他又上晋江app把能找到的论文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免费部分,回忆整理出故事梗概,然后在写时把原作的冲突性降低了些: 主要集中表现王家之恶,被王家所害的苦主之悲,而不在王家租佃的其他百姓要能过得好些,以显他父亲治下有方。而最后出场解救喜儿、审判王家之罪的宋县令也得收着写,不要太激进、不要太先进,只要写成一个爱护百姓、惩治本地土豪劣绅的普通清官就好了。 这么一改动,立意顿时平庸了,看着真是对不起原作,可若不改,戏唱出来就要捅破天了…… 咳,这是时代的悲剧啊! 不过在解决时代的悲剧之前,还要先解决几个造成悲剧的人。 王家还在和县里大户勾结,想等巡按大人下县时给他们翻供呢,对他们的监控还得从严!监狱里有牢头看管,不许探视,自然严谨;可王钦等几个生员是拘在告状房里的,虽是单独关一个院子里,内外有差役监管,却也保不齐有趁人不注意溜进去传消息的。 他恨不能学笑傲江湖里关任我行的法子,把门窗直接封死,只从门下方留个开口递吃食便器。可惜那几个王家人身上功名还未除,还得按礼遇士绅的待遇来,只好把门户弄得严谨些——比如门改装成两层门,中间压一层棉门帘吸音;纸扇窗隔不住声音,糊的纸又一捅就破,索性装上府宾馆用剩的玻璃窗。 用双层玻璃片,中间夹一层厚白纸,让里面的人以为窗外的人能弄破纸张传递消息,外面的人以为里面的人能,双方隔着窗子互相比划,却永远都捅不破一张薄薄的窗纸,想想倒也有趣。 若有人跟巡抚大人告黑状,说他虐待士绅,他倒要好好跟这些人理论理论:他们县里和府宾馆里都只装单层玻璃的窗户,这些嫌犯却越过了巡按的待遇用了双玻璃窗,世上岂有这样虐待的?他分明是极为厚待这群读书人了! 他立刻安排人给告状房那边换门窗,又重定了值守差役的轮值时间,立下出入必须两人以上同行的规矩,严密看守这群书生。 到得诸事安排定,李少笙也悄悄地带着民壮从孟家接来了孟三郎夫妇。 他们二人年纪都在三十来岁,略带风霜之色,打扮得也略简朴,不像当初李行头那套耀得人眼花的盛装。但那祝姑姑笑起来仍是勾魂摄魄,风韵犹存,让人一顾便能理解孟三郎为何肯为她抛家舍业远奔异乡。 他不多作寒暄,直接提了要求:“我请你们是来写一出戏,原案在此,只要你度曲填词。写得好的话,我给你们足够回乡买田置屋的银子。” 两夫妇来时就听了李少笙介绍,心里已有打算,直接承应道:“可否请舍人说说是怎样的故事,小人夫妇才好挑韵脚、曲牌,再慢慢改文章为曲词。” 宋时便把写好的白毛女大纲递过去,对着他们提要求:“要深情,情在词先,不能以意害情;要重立意,这部戏的立意是悲悯百姓,不能将杨氏父女写偏成愚夫痴儿;要有力,曲儿唱出来铿铿如掷金石,要唱出‘我要活’的倔强挣扎,不能一味悲苦;声腔要优美流畅,易学易唱,朗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