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被当堂开释,由衙役送还归家,暂时不受拘押——只是不能离县,还要随时听县令审讯。 王钦光着头被押出去时,那几户与王家相约对抗宋县令的人就都预言王家要败了;待看到王家子弟为了逃罪而选择旁观族长受刑时,他们又一次说出“王家败了”这四个字。 不是败给县令,而是这一家人心已崩,恐怕过不久就要分家,不再是个法度严谨、人心整齐,叫人无处下手的强大宗族了。 宋县令要的竟不只是银子、不只是世家低头,他是要彻底拆了这个枝繁叶盛的宗族,不许族内自理自治,只留下任由官府摆弄的小家小户。 今日是王家,明日又是哪家? 城北上户陈家嫡长孙叹道:“早没看出那宋县令竟有如此野心。当初他儿子修堤救人时,王家还把庄院借给他们住,王十九还给他写过请朝廷赈济书,却不想他们家能不顾恩义,借口治水害了王家。” 与他们商议共抗宋家的林氏子弟林廪生冷笑:“当日我不还被宋时欺骗,写了陈情书?如今才知他一张桃花面下,生的是这样狠毒的心。他家既已露出这番咄咄逼人的面目,哪个大户还会支持他?咱们上告的折子上还得添一句‘欺凌士绅、惨酷无以复加’,并告提学大人,武平县衙违制监禁有功名之人。将来天使来到武平,再叫王家人拦轿喊冤……” 徐家少主也重重点了头:“今日王家,明日不知我徐、陈、林、张……哪家又要落到他眼里,必除之而后快了。我看今日之后,乡里个个恨他入骨,咱们索性联手将他们赶出城外,叫宋家父子知道何谓布衣一怒!” “不成,”一旁的明白人却劝他:“你看宋家做派可像从前那些自许清天的迂腐官儿?单他在衙外贴的王家侵占田地的单子,算出来的帐目,那些百姓听了都恨王家恨得牙根出血。如今他在那些百姓眼中本朝的狄阁老、包龙图,贸贸然冲击县衙,就不知到时候聚来的庄户百姓要对付谁了!” 只怕那宋县令父子体会不到什么布衣一怒,他们这些大户却得尝尝南宋末年江西诸地佃户暴动,杀害富户巨室的滋味。 唯有上告,凭他们这些大族在朝野的关系,请布按二使、巡按大人亲自处置宋氏父子! 这几家人商议着要使满城富户守望相助,拧成一股绳子共抗暴乱。与此同时,学过多年近代史,斗争经验远比他们丰富的宋舍人也正领着人,在县衙外墙上贴着分化瓦解乡绅联盟的大红榜纸告示。 宋县令诏告满县士绅富户:县里隐田隐户之例由来久矣,乃世代积弊,非一家一族之罪。当日宋县令曾劝王氏自首,当面遭拒绝后才彻查其罪,致有今日上庭受刑之苦。其余人家若有隐田隐户之事,宜速速自首,可酌量减刑。 若学王家抗法的行事,则日后官府必将从严从重查治其罪——勿谓言之不预也。 最后这句是宋时亲手题上的,用的肥厚光润的馆阁体,写得端端正正,并不显凌厉,却比前面文字都更挺拔厚重,夺人眼球。哪怕不看前面的榜文,走到榜书尽头,也会被这七个仿佛突然加粗的字体吸引着多看一眼。 看得那些也有隐田隐户的罪责,却没有像陈、王、林、徐这些大族一样对抗官府的胆气的富户地主略有些活动心思。 势大如王家的嫡脉族长都受了这样的屈辱,他们这些小家小户掺和其间,碍了县尊大人的眼,宋大人要对付他们岂不比对付王家家长更容易百倍? 哪怕日后大户们能联手把宋氏父子赶走,他们缴的银子、受的罪也肯定讨不回来了! 武平县势家的联盟还没建好就有些摇摇欲坠,只能靠着巡按黄大人将来武平查处残暴县令的的消息续命。县里的宋时父子却还顾不上管他们私下串联,而是量算着府宾馆的大小、布局,准备在巡按和礼部赍诏官到来前重新装修,要让领导同志宾至如归。 他不仅要尽收百姓之心,还要收上级之心,让父亲这个县令做得稳稳当当、令行禁止,不受世家大族挟制。这样他才能放心进府城,在城里长住一阵,帮桓师兄打点好初任通判的局面。 第28章 武平县那座府宾馆虽然饱受方提学的好评,但其实只是个简装版。因为刚时宋县令才刚到任两个来月, 宋时在城外投建的水泥、玻璃厂还没正式运转起来, 光只能供应装修县衙的物料, 没什么余裕装修这个少有人来的府宾馆。 再后来又因为工作重点挪到农业生产、夏秋季防洪抗灾上,府宾馆就始终维持着方大人入住时的纯天然状态:玻璃没装、排水没做、建筑布局没改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