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诀别,礼物在他的车上,可疼爱她的父亲却死在了高速公路上,那只毛绒大熊因为车祸被压得扁扁,沾了血迹,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她在无数个夜里抱着玩偶嚎啕大哭,得不到母亲的安慰,也得不到片刻任性的倦怠,依旧被逼着练舞、上课。 她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梦中的自己渐渐长大,体会不到喜怒哀乐,只能看清脸上的麻木。循规蹈矩地活着,偶尔叛逆,大多时候没心没肺,直到遇到了他…… 梦里边的男人一如既往地撩动她心弦,她甚至见到了属于他们的未来。 教堂钟声与礼炮同时响起,眼前盖着朦胧白纱,被他轻轻掀起,牧师在一旁念婚礼誓词,她含羞带怯地抬眸,轻声道我愿意。 下一刻,对上他的视线,她如坠地狱。 男人的眼里寒凉一片,缓缓贴近了她,五官陡然放大,他嘴角噙着森冷的笑意,用近乎嘲讽的语气道:“你再仔细瞧瞧,我是谁。” 这话同诅咒一般,愈来愈响,反复在脑中回荡。 刹那间,场景开始崩塌,手中大捧鲜花枯萎,四周墙壁脱落下来,地面晃动得厉害,裂开了一道口子,她遂不及防跌入,绝望地朝他伸出手。 他漠然地站着,单脚踩在她扒着支撑点的手,冷笑:“既然这样,那就陪陆衍一起死吧。” 失重感与坠地时的冲击一同到来,梁挽痛苦地喘息,身体猛然间抽搐了一下,她反射性坐起,大口喘气。 原来是梦。 幸好……是梦。 后怕的滋味萦绕在胸口徘徊不去,梁挽难受地松了松t恤领口,那里已经被冷汗濡湿,定了定神,她一手自然地朝床榻边上摸去,结果属于陆衍的位置却是空荡荡。她的心脏重重跳了下,翻身下床,顺手点亮台灯,再摸了一遍有半部分的床单,触手冰凉,显然他早就没睡在这里了。 小夜灯自带的时钟显示凌晨两点半,这个时间点他去哪里了? 梁挽披上睡袍,趿拉着拖鞋朝外走,扫了一遍,客厅南面的露台处,有道颀长身影。男人倚着围栏,侧脸对着她,薄唇抿着烟,红色星火忽明忽暗,他没有看到她,眼睛望向不知名的天边远处。 大雨初停,空气里还是潮湿的味道,月色伴着星光,重回夜空,这清冷的银辉为他披上寂寥之色,她站在卧室门口,突然间失去了喊他的勇气。 冥冥中察觉到什么,陆衍回过头来,瞥见她后笑了笑,嗓音有些暗哑:“大半夜不睡觉起来干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她走过去,看到小圆桌上的玻璃烟灰缸里全是燃尽的烟头,不由皱起了眉:“你什么情况,抽那么多。” “睡不着,提提神。”他含糊道,随手把嘴边的烟给掐了。 梁挽没说话,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联想到方才梦里最后的场景,愈发不安起来。夜露寒重,她裹紧了外袍,坐到露台上的摇椅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叫你任性。”陆衍俯下身去抱她:“走吧,回去睡了。” 梁挽摇头,发力把他也拉到身边的圆凳坐下,侧过脸去看了他好一会儿。 男人的脸在月光下苍白到透明,平日里眉眼之间的倨傲和散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倦怠及厌世感,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就仿佛这世上再无任何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和注意。 这猜想叫她心惊。 梁挽也不是三岁小孩子,稍微一推敲就明白前两日周医生的那次催眠后遗症并没有口上说的那么简单,否则他怎么会一整夜一整夜地无法安睡。她心底苦涩,微微坐直身,把手放到他手心里,轻声道:“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我可以陪你一起分担的。” 她没有说出陆叙的名字,怕刺激到他。 陆衍垂下眸去,长睫投下浅浅阴影,盖住晦暗的眼神,他口气淡淡:“这种事没什么好分享的。” 梁挽愣了两秒,有些被拒之门外的受伤之感,然而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他心底最深的一道伤疤,不想公布于众也很正常。她强撑着笑意,转开话题,刚说了两个字又被他打断。 “抱歉。”他替她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鬓发,叹道:“我只是不想再回忆了。” 夜里全是梦魇,那些有关于陆叙死亡的记忆来回出现,如卡了带的影像,反复重播。少年弥留之前那绝望不甘的眼神成了最凌厉的酷刑,叫他生不能,死不能,饱受折磨,再无法入睡。 他想过的,若是一切可以重来,自己这条命,不应该留着。或许陆叙还活在这世上,所有人都能皆大欢喜,母亲不会抑郁成疾,周若兰不会登堂入室,至于陆家的事业,那肯定要比如今更完满。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活着,应该就是上天给的最大惩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