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萧让都是深藏不露,韬光养晦之人,顾熙言此话一出,想必他一点就透,自然不必她再过多解释说明。 …… 四皇子府。 “真是天助我也!” 四皇子李壁身着一身亲王常服,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面上阴阴测测,“谢王两家一倒,本王那太子哥哥便失了一大倚仗,江南因他谢王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本王倒要看看,父皇此番是不是还向着他!” 下首坐着的一众心腹闻言,皆拱手相贺,“此真乃天赐良机,属下贺喜殿下!” 成安帝子嗣稀少,大皇子早年夭折,二皇子乃是太子李琮,三皇子素来愚钝,不得成安帝喜爱,细细算来,也只剩下一个智勇双全的四皇子,妄图争上一争这九五之尊之位。 奈何,多年以来,成安帝心目中最佳的继位人选一直是太子李琮。 太子的生母乃是中宫谢皇后,外祖乃是世代显贵的陈郡谢氏。而他四皇子李壁的母妃兰氏,不过只是成安帝潜邸时王府的一个小小婢女——在这禁廷之中,出身下贱本就是原罪,再加上无显贵的外戚可以傍身,更是寸步难行。 太子李琮从生下来便被立为东宫储君,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从小聪慧过人,更是得了成安帝亲自教养,那九龙御座上的成安帝如同天下的千万慈父一样,给予自己儿子非同寻常的骐骥和厚望。 一切四皇子李壁所骐骥的东西,对于太子李琮而言,都那么的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可成安帝忘了,四皇子李壁也是他亲生的龙儿。 从小到大,四皇子虽在学业骑射上不精于太子,可也算勤勤恳恳,从来没犯过大错。他天真的以为,自己这样乖巧讨喜,成安帝便会多看自己一眼。 但事与愿违,在成安帝眼里,太子李琮是这禁廷里唯一的一颗明珠,而他四皇子李壁,却只是一块不值一钱的顽石。 年少时,四皇子也曾为“不得成安帝喜爱”消沉过一段时日,后来,他的生母兰妃因宫中蛊祸之乱被打入冷宫,含恨而终,他才恍然明白——一日不登上那九龙御座,一日便要生死由人,被那中宫谢皇后和东宫太子随心所欲地捏圆搓扁。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成绩,成安帝都视而不见,他不甘心看着太子李琮站在光芒下接受群臣敬仰,而自己永远只能是躲在阴影里籍籍无名的陪衬。 四皇子生性善于察言观色,及其懂得揣摸别人心意。自打兰妃在冷宫逝去之后,四皇子便吃斋念佛,只在成安帝面前尽孝尽忠,朝堂之上不争不抢,看上去毫无野心。 回想起那段不算美好的记忆,四皇子李壁不禁眯了眯眼。 他不动声色,暗中筹谋多年,如今,定是上天也看不过去了,才叫太子受重创,给他这般千载难逢迎头赶上的时机! …… 四皇子面色阴阴沉沉,兀自发了许久的呆。 只见下首的韩烨一身锦袍,神色疏朗,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笑道,“近日下头新选上来了几十个幕僚,殿下可要亲自看看是否有可堪大用之人?” 四皇子回过神儿来,忙道,“劳烦韩公替本宫做主便是。” 韩烨也并不推辞,一脸温润端方的淡淡神色,“眼下朝堂多庸才当道,却不料,这批选送上来的幕僚中却有几位可成大器之才,诸如曹忍、李牧之流……只需稍加提点,假以时日,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四皇子闻言,忙拱手笑道,“本宫不求能再得韩公这般的将帅之才,只求那些幕僚在本宫和韩公用人之际想出一二良计,不至于滥竽充数便是。” 韩烨勉强笑了笑,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面上浮起几分苍白,“殿下谬赞了。” 韩烨这一咳,听得正堂中众人皆是心头一跳。只见四皇子一脸急色,“韩公可是心疾又犯了?” 韩烨并不言语,自袖中掏出一白色玉瓶,倒出两丸碧色药丸,以茶水送入口中服下,方笑道,“不过是陈年旧疾,叫殿下担忧了。” 四皇子皱眉道,“韩公这心悸的病痛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医治起来自然是比旁的疾病要多费些年月。本宫听闻,那前太医院院首林氏曾医治过此等心疾,如今林氏一族早已归隐山林,不如本宫差人前去叩开山门,为韩公求得良药一二……” “不必。”韩烨当即打断,脸上笑意不变,“天地本一梦,我自醉春光。” “万法相互缘起,凡事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强求。韩某人此生,只求了却身前之事,至于命数长短,皆交由天定便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