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他猛然站起身,原地转了足足两圈儿,缓合下不耐的表情,他深深叹了口气,“罢了,我就这个命,老匹夫,你爷爷我来了!”说罢,大跨步出了门,一副‘将军百战欲出征’的模样。 看着他的背影,顾黎默默摇头,伸手取过桌案上的公文,垂头缓缓批阅起来。 —— 是夜,明月初升。 天神王府里,善柔公主楚芃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前,身侧,几个宫女正伺候着她用膳。 中间青玉碗里是龙井竹荪汤,四个大菜——八宝野鸭,狍肉金卷,炸牛葫芦和绣球乾贝,另有两个小炒,莲蓬豆腐和草菇西兰花,桌边摆着两个凉菜——腐竹拌黄瓜、酸甜伴杂蔬,主食是红豆膳粥并金丝烧麦,看着到是让人胃口大开。 ——都是黄升最喜欢的菜品。 不过,这晚不晌儿的时节,外头月亮都出来了,如此油腻的晚膳,楚芃真不大用的惯,草草舀了两勺豆腐,用了些凉菜,她便放下了筷子,怔怔垂头看着粥碗。 一旁,有宫人窥着她的神色,小心开口问,“殿下,奴婢收了膳?” 楚芃眼光一凝,仿佛回过神来,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什么时辰了?”她启唇。 “回殿下的话,戌时三刻了。”那宫人轻声回。 “掌灯了啊。”楚芃幽幽叹着,瞧着桌面儿一干渐渐凉下的菜,狍肉金卷泛着层油光,抿了抿嘴角,“驸马还没回府吗?” “呃……”宫人一愣,“殿下……”她满面难色,眼神左右飘忽着窥瞧。 屋内下人俱都垂下头,气氛随着楚芃的问题而压抑下来。 “莫要瞒着本宫,说吧。”楚芃抬头看她们,突然笑了笑,“无妨的。”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宗室女,都赐封公主嫁反贼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驸马爷他,他去安姨娘院里,说今晚不回来了。”宫人素白着一张小脸儿,声音小的几若蚊蝇。 楚芃眼中波光一闪,面上怔忡了片刻,嘴角微微扯了扯,“……哦,在她那儿啊。”她轻声,语气居然还带着点笑意,“你这么吞吞吐吐的,我还以为他又讨了谁进府呢。” “安氏是正经纳的贵妾,同是士族贵女出身,挺知乖识趣儿的,是她,总比旁个强些点。” 黄升是个正常男人,还是强势诸候,哪怕认了驸马这身份,且跟楚芃算是夫妻恩爱,但,在是举案齐眉,见见天,夜夜眠,都有腻歪的时候,更别说楚芃偶尔还会‘不方便’,黄升当然不会守着——他没这个概念——身边多多少少的,总有那么几个‘伺候夜儿’的女人。 不过,这些女人身份卑微,或清倌儿或舞姬,顶多就是个乡下农女、小家碧玉,根本上不得台面,这其中固然有黄升已经被招做朝廷驸马,士家们不愿舍女下注的原因,然,楚芃和他的感情,依然占了不小的因素。 初婚时浓情蜜意那会儿,黄升曾对她许下过很多承诺,楚芃相信,那些话他都是真心,哪怕如今繁城士族之女——安姨娘进了门,还是贵妾,她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黄升是尊敬她,对她有感情的,这是事实,楚芃能感觉的到。只是……自万岁爷昏迷,摄政王爷当政,楚室皇族地位尴尬开始,在天神军眼里,她这个大晋公主,就已经是个玩笑了。 感情依然是感情,只是——局势变了。 “这些……都撤了吧。”眼角扫过满桌彻底凉透了的菜,她苦笑两声,疲惫的挥了挥手。 “是。”宫人轻声应诺,随后,招呼着手脚麻利撤盘挪桌儿,把屋子清扫的一干二净。 坐在床边,楚芃默默看着她们动作,眼角余光扫向搬凳子的芦歌儿——她陪嫁宫女里最漂亮的——心里琢磨着…… 按理,她该推出个最好拿捏,能任她揉圆搓扁的漂亮宫人跟安姨娘打对台,借着她俩斗的天翻地覆的功夫,不拘是诉旧情还是装可怜,先把驸马拉回来,养好身子怀胎生子…… 就像她和亲前,曾伺候过她的内务府嬷嬷说过的,男人不过新鲜几年,孩子才是一辈子的靠山,那等手段,她昔日家里时常得见,不是不会用,只是…… 好无趣啊。 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一辈子,她图什么呢? 目光幽幽望着窗外安姨娘院落的方向,月朗星稀,微风吹佛着树影儿,楚芃什么都看不见! “本宫乏了,歇吧。”朱唇微启,吐出几个字,她突然转身平躺床上,缓缓闭上眼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