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门子都是家将出身,这个门子又高又壮,因是管着下仆出入的门,并不十分忌讳长相,头上还有条长疤,从嘴角一直划拉到锁骨上头,不怒自威。唬得椿退了好几步,想起齐田的嘱咐,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背说“我是四娘身边的服侍的,叫阿椿。四娘要吃路边糖糕,叫我去买来。” 门子到笑她“我又不聋,你不必用喊的我也听得见。” 椿原是怕自己畏缩,要是说话像蚊子哼,那多给齐田丢人,这会儿脸一下便红了。 这时候有送菜的推着车上门,门子也没有为难她,开开门招呼车子进来,招手让她出去。 椿出了门,在一条街上来回比较,找了间最大的店铺,进去问掌柜“劳驾,九王府怎么走?” 旁边不知道是店里的客人还是跟着她后面进来的路人,热心凑上来跟她说话“九王府谁不知道!你刚到都城来罢?我正是要往那边去的,带你去也使得。”椿以前瘦伶伶的,如今咆得饱穿得暖脸颊都鼓起来了,眉眼舒展开虽称不上美人,可在大街上走,总会有人多看她几眼。 掌柜的不说话了,低头算帐。 椿心肝乱跳,没忘记齐田的吩咐,竭力做出厉害模样,扭头扫了那人一眼,笑说“多谢你。只是瞧着您也有要紧的事,我到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候。”拿出好几个大钱放在桌上,推给掌柜“我家郎君叫我去送个信给九王,让我要是走岔了路,就到你这家店来问,说掌柜的信得过的老实人。那能不能劳您大驾,找几个伙计送送我?” 掌柜一听,见她虽然身称自己是下仆,但穿得不差,家主又跟九王认得,何况他即开店,自然是开门做生意,这种举手之劳哪里有不情愿的,把钱收了,叫了三个伙计来。 椿跟他们一道走,老远回头看,确定没人再跟着松了口气。 伙计一路把她送到九王府正门才走。 等伙计走了,椿便在九王府门前街对面摊上花几个小钱吃了碗面。边吃边问:“王府的门这么大,总要好二三个大汉一齐才推得动吧。您说王爷每回出门,都费多大劲?” 摊主边捞面边笑“九王出门平常也不走正门。”抬下巴指指左面“都从那边的门走。没大事,大门是不开的。最近一次开大门,还是接旨的时候呢。” 椿暗暗乐开花,自家小娘子真!聪!慧! 立刻给了钱,就往左走。 到地方了,在侧门街对面等着,心里打着鼓。这信里头不知道写的什么,万一是不能给人看的……下意识手不停在胸前摸。生怕信不在了。 过一会儿,还真给她等到了九王骑马出来。 她一起身没走几步,九王身后好几个亲兵立刻就冲上来拦她,椿连忙高声说“张多知叫我来的!” 九王果然就叫那几个亲兵退下了。 椿上去把信给了亲兵递过去,垂头敛首,眼皮也不敢抬。她面前可是天子血脉。 以前她天天在山坡上头打草,想得最多的是阿爹千万不要把自己卖给人做妾,可万万没想到自己能面见皇家的。 送完信,颠颠地一路跑着回去,路上除了停下来买了几块糖糕,一路再没停。回家复完命,到自己屋里咕咚咕咚灌了好大一碗水才缓过来。 同屋好奇“四娘让你办什么事?”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可不说。以后四娘叫你办事,你也别一张嘴到处告诉人。”想一想又说“要是有不知道的,也别假装知道,仔细误事。” 同屋吐吐舌头,取笑她“是,椿嫫嫫,奴婢记得了。”两个人笑闹起来。 齐田这边信才送走,午晌饭的时候田氏就叫齐田去。 原来是徐氏送了贴子来,请齐田过府去顽。 来请人的是个干练的嫫嫫,见了齐田好欢喜“我们家小娘子一直念叨周家妹妹,日前一听人到了都城,就要请过府去玩,却偏偏老夫人病了这两日才好。” 田氏问清楚知道是徐铮,没有不答应的。徐铮是徐家二房的女儿。徐家一门武将,这次守顺州出了大力,皇帝也有嘉奖。 齐田出这一趟门,可算知道出门的复杂。之前出门有田中姿在,一切从简。 但这次她自己去作客,人就不能少,共两个嫫嫫四个婢女,十二个家将。乘三辆车,八匹马。贴身的嫫嫫和婢女各一人,照规矩,这两个是不论做什么都不离主家左右的。哪怕是上厕所,都有一个在旁边捧衣裳奉香。 徐铮知道她快到,高兴极了,都不耐烦在后院等,一路跑到侧门去接。见面便拽着齐田叽叽喳喳说个没休。 两人去了后宅,先到她母亲徐家二夫人关氏那里请安,二夫人只说了小一会儿,便看得出来自己女儿实在憋不住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只得一挥手让她们自己顽去。 徐铮兴冲冲带齐田去后宅小湖里采荷叶。 两个人携手走着说些闲白。齐田想起来,问“关家小娘子怎样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