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目送她离去,这会儿,就见有道人影从窗外过,顷刻便出现在屋门口上,却正是凤仪书院的教习。 这位教书先生,乃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名唤林禀正,因他生得眉清目秀,且又是个饱读诗书的翰林学士,谈吐举止自然不同流俗,故而在一群年高德劭的教习之中,越发鹤立鸡群似的,这些女孩子们,个个儿都甚是喜欢他。 然而林禀正人如其名,是个最正经不过的君子,只循常来上课,课外一句话也不肯跟女孩子们多说,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曾,品行竟是无可挑剔,因此众人越发敬重。 云鬟因沈舒窈忽然来同自己说话,心里略微恍惚,一堂课也不知听了些什么,那林教习仍是自顾自地讲了一遍,布了功课,便头也不回,挟书而去。 他前脚刚出课堂,后面那些女孩们纷纷起身,便在门口窗口上相看,却见风雨之中,那清隽潇洒的身影径直远去了。 顿时之间,课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这在平日是从不曾有过的。 云鬟见状,不由笑了笑,不料抬头之时,却正见沈舒窈在前方回头凝视,——方才按捺着没去观望林教习的,也不超过五六个人,沈舒窈自也是其中一个,目光相对,她便向着云鬟一笑致意。 这场雨下了一个时辰方停了,不觉放课时间已到,云鬟便把书本收拾妥当,出了院门,正要上车,忽然间却见院门对面儿停着一辆马车,有个人伶仃举着伞站在旁边,正翘首以望,见云鬟出来,便面露喜色,飞奔上前。 云鬟微有些紧张,也顾不上在意别人的眼神,便对来人道:“怎么了?” 这来人正是阿泽,见云鬟担忧,便道:“凤哥儿,你跟我来。” 云鬟生怕清辉出事,只顾问道:“又去哪里?你只跟我说怎么样就是了。” 阿泽见她不肯去,便说:“你别怪我,是小公子太聪明了,他自己想到了,便质问我,我只得承认是你吩咐我跟着的。” 云鬟本欲问他情形到底如何,因门口上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地方,云鬟便对露珠儿说:“你且自去车上,只等我片刻。” 露珠儿因认得阿泽,便应声去了,阿泽便陪着她来到对面儿,将她送到马车上。 此刻因落雨天阴,车内自然越发阴暗,云鬟才入内,便见白清辉靠车壁坐着,脸色煞白,垂着眼皮。 云鬟只得靠车厢门边儿坐了,道:“小白公子。” 白清辉抬眸看她:“你如何知道我会出事?” 云鬟不料他劈头直接问过来,沉默片刻,才道:“只是乱猜罢了。请勿怪。” 清辉凝眸看了她一会子,道:“那时你提醒我,我并未放在心上,今日才知,你暗中叫阿泽护着我,也幸亏如此……” 云鬟正猜疑此事,闻言微震:“果然……出事了?你可还好?” 清辉对上她满是忧色的双眸,半晌一笑:“我无碍。”话虽如此,却转过头去。 此刻风吹帘动,有雨丝自外飘入,凉沁沁地,叫人难过。 先前危急关头,是阿泽及时赶到,将那小学生扔了开去,阿泽担心清辉有个好歹,忙先扶他起身。 正要询问如何,身后那学生爬起身来,便要逃出去。 阿泽气急,便闪身掠到跟前儿,一把攥住脖颈,咬牙切齿说道:“好个狗东西,你招惹之前不先看看人家是谁?说罢,你今儿是想怎么死?” 阿泽年少气盛,一怒之下,手上略微用力,竟揪着那学生的脖子,生生地把人提了起来,那人几乎窒息,脸色瞬间紫涨,伸着舌头,嗬嗬有声。 却听清辉道:“别伤他性命。” 阿泽手上一松,那学生跌在地上,握着喉咙,便猛烈咳嗽起来。 此刻清辉扶了蒋勋起身,见蒋勋脸上跟手腕上都有伤痕,幸而不算太重,清辉冷道:“不必怕,我们去告诉院长,院长自会公正处置。” 蒋勋竟不敢动,只是泪汪汪地摇头,清辉道:“说了很不必怕。” 蒋勋不答,索性张手抱住他,竟大哭起来。 阿泽见状,不知如何,地上那学生缓过劲儿来,挣扎着爬到门口,便站起来踉跄逃了出去。 清辉并未仔细将事情经过说给云鬟,毕竟这些事儿,等闲也不好出口,且他心底最疑惑的,便是云鬟如何能未卜先知到如此地步,虽然她说是乱猜的,但清辉却并不信这句。 他因有天生之能,每每会察觉别人无法察觉之情,是以清辉由己推人,便猜云鬟多半不知也有什么天赋能为,毕竟红尘百万芸芸众生,自也不乏奇人异士,不独他一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