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终于肯狠下心来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西域玫瑰醉的酒香,杨显正淡定自若地坐在里面,与他们设想的潦倒落魄截然不同。 他敞着胸怀,脸上因为微醺而染上一层霞晕。 铠甲被他丢弃在一边,而他脸上却始终淡淡地,像是从前那样。 可是他赤足的脚踝上,却分明戴着一条沉重的铁锁。 杨蓁不忍去看,转身便走出了门去。 傅虔紧跟着她出来,轻声唤着: “蓁儿。” 杨蓁双眼噙着泪花,闷声不响地扑进他怀里。 她喉头哽咽着,颤声说: “他为什么一定要叛呢?为什么呢? 那个女人真的就有那么好?值得他放弃我们,放弃大孟?” 她咬着唇哭诉着,将心里憋了很久的委屈和愤懑全都宣泄了出来,分毫都不剩。 在这段时间里,傅虔始终都没有插过一句话,只安安静静地听她把话说完。 杨蓁感觉自己已经乱成了一团,无法像从前一样一缕一缕地将自己的思绪梳理清楚。 可是她伏在傅虔的怀抱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这才慢慢地冷静下来,终于将自己从深渊里扯了回来。 傅虔听着她没了声响,这才知道是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了。 只听他低声温柔地开口: “每个人都有执念。 你不是他,所以你不会明白他心中的执念该是个什么样子。” 他低头看见小丫头一双明眸似乎平静了下来,没再溢出水花,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或许我的执念安在别人身上,也不会有人能够理解。” 接着,他忽地自嘲一般笑了笑: “比如说一定会有人说我不顾大局,心无家国。 为了你能够舍弃一切,更别说自己的命。 可是他们不会知道,在我最难熬的那段时间里,你就是我想坚持下去的原因。” 杨蓁牵着他衣角的手陡然握紧了。 她忽而想起来自己前世里那般愚蠢地跟着陆子胥南下,又何尝不是一种类似的执念。 她突然明白她四哥做出的选择了。 即使要背叛全世界,有些人心里仍然会承载着另一个人,托着执念负重前行。 这是害人的毒,也是成全人的药。 杨蓁仰起脸来,垫着脚尖吻了吻他的嘴唇。 旁边路过的士兵们若不小心看见了这一幕,不是埋头疾走,便是捂着脸背过身去。 傅虔冷不丁怔了怔,转身将她遮在自己怀中,挡着其他人的视线,俯身吻了吻她柔软娇嫩的嘴唇。 杨蓁嗫嚅道: “我明白了。” 傅虔微微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额头: “所以,你还肯进去看他吗?” 杨蓁慎重了点了点头。 傅虔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和她一起重新走回了帐内。 杨曦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杨显对面,知道是他们两个进来,便也没有回头去看。 反而是外头的阳光在一刹那刺进来,让杨显微微眯起了眼睛。 待他看清来人之后,淡淡笑了笑: “两个说客又回来了。” 杨曦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用坚定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 “阿显,我再说一次。 杨家不出叛徒,你带死士进山,诱敌深入。” 杨蓁大惊失色,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傅虔拉住了手。 他轻轻摇了摇头,杨蓁都已经快说出来的话头硬生生咽了回去。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