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一步一步地靠近站在王军指挥战车上的两人。 而杨蓁看着那个身影,心中由刚开始的惊诧,逐渐转变为凛然,最后像破冰一般化为乌有。 随着那个身影由远至近,由模糊到清晰。 她心里也逐渐变得空落落的。 因为那个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 淮王世子陆子胥。 陆子胥仍然是从前的那个样子,却又全然不像从前的那个样子。 他往日爱穿白衣,爱诗酒风流,极度厌恶战场杀伐之事。 可如今他穿着一身与他极不搭调的深色铠甲,头盔。若要说他身上还有什么昔日的痕迹,那便只有他身上白袍的颜色了。 他走近了之后,杨蓁才看见他一身的伤,一身的血。 她紧紧握着傅虔的手,指间在轻轻地发抖。 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 陆子胥翻身下马,却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地。 王军之中自然没人扶他,只有傅虔向杨蓁投去了一个问询的目光。 可是杨蓁望着他摇了摇头。 如今对待陆子胥,或许都没有她对待一匹功勋累累的老战马有耐心和同情。 所谓不愿再见,也只是对于厌弃之人的冷漠而已。 只见他跌在地上,又咬牙爬起来,右腿却始终弯曲着,不能伸直。 可就算是这样,陆子胥的目光却一直都停留在她身上,一分一毫也不曾远离。 沉默了良久,他将手中的头颅向前一扔: “罪臣陆子胥,参见公主殿下。 今以叛臣叶志文头颅献给殿下,王军自可进阳关,平淮乱。” 她始终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一切。 傅虔似乎注意到她的僵硬,于是便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声,全作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 “我去前方督战。” 还没等杨蓁回应,他便转身越下战车。 他没看陆子胥,而是瞥了一眼地上的头颅,确认那是叶志文之后,便骑上战马前往前方指挥王军进城。 一时间,这周围便只剩杨蓁和陆子胥两人。 她沉默着转过身去。她想要离开此地。 若是再待一会儿,或许那些曾经将她缠绕在地狱里的旧事就会蜂拥而来。 却听见背后那人叫住她: “阿蓁……” 杨蓁陡然止步。 不是为了陆子胥,而是为了自己失去的那整整十年的光阴—— 她还是他的阿蓁的那十年的光阴。 或许是看见他的伤口在潺潺流血,通过他那苍白到极致的面容意识到他已时日无多。 杨蓁哑然出声,示意身边护卫的副将: “去请军医来,为他包扎。” 陆子胥的眼中陡然燃起一丝火星来,几乎是他经历的那些凛冽寒冬里最后一丝温暖。 他跪在地上,艰难地往战车的方向挪了两步,手紧紧地抓着车辙,一双再也无力的眼睛强撑着看她: “阿蓁……对不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杨蓁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偏离分毫。 他的眸子纯粹的没有杂质,纯得就像小的时候他们曾经一起玩耍过的时候那样。 陆子胥总是会对她说: “阿蓁,若以后你长大了,我娶你好不好?” 那些被锁进尘埃里的往事,逐渐被翻捡了出来,消散在她心里,涌起最后一次巨大的波澜。 那波澜拍打着她的心口,渐渐自肺腑而上,在她的双眸染上一层水汽。 那人儿没有回复他的话,于是他便无力地靠在车辙上,嘴角一边溢着鲜血,一边喃喃地说: “阿蓁……原谅我好吗?阿蓁。” 这话渐渐消散,连带着旧人一起永远从她生命里消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