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全是红酸枝的老家具,将屋里的光和影都压得沉了些,几个盆景架上是黄香梅,算是点缀。里面坐满了人,男女都有,在低声笑着聊着,见他们两个到,都面上挂着笑,静了。昭昭跟着沈策,一个个打过招呼,最后回到大伯跟前。 “今日是长房的大事,所以你的叔伯,还有姑姑们都来了,”年迈的大伯说,“你来。” 沈策走到大伯面前。 大伯握住他没伤的那只手臂,滑下来,两掌合握住他的手,轻叹口气,带着几分疼惜说:“希望换个父亲,能替沈家留住你。” 片刻的静默。 沈策微颔首:“谢谢大伯。” 昭昭如坠云雾,众人已笑着恭喜大伯。 她谨记沈策的话,不多问,和沈策一道落座,接人递来的热茶。他似乎一进这屋子就和她不熟似的,除了饮茶,就是回应长辈们的关心,视线不常在她这里。 长辈们聊了十来分钟,昭昭从他们的言谈里,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新消息。 沈叔叔竟然要把沈策过继给大伯。一是为了给大伯这一脉开枝散叶,二来是想换个父母,改改沈策的命数。大伯没有孙辈,自然不反对,唯一顾虑是,沈策是沈叔叔的独子,对沈叔叔来说太不公平。 沈叔叔的回答是,沈宝盈的女儿就是自己亲生女儿,不计较这些。 所以这些平日见不到的长辈都回来了,要在初五办一场正式的过继宴。初五起,沈策在族谱上,将成为大伯沈翰松的次子,而沈翰中,只剩了一个独女沈昭昭。 这不只是一个仪式,或是族谱的变更,还包括沈策和昭昭未来的继承权。 长房一直掌管着家族生意和基金,也就是沈家的聚财和散财。 大伯沈翰松执掌的是家族基金,因为长子十数年带发修行,等大伯离世后会剃度出家,已算半个空门之人。所以大伯这里后继无人。沈策现在成了次子,理所当然会接手这一部分。大伯年事已高,沈策一过继,就要退居人后,专心管理家族基金会,成为沈家幕后的“散财人”。主要管理家族内部财产分配,还有不盈利的慈善投资。 在今天之前,昭昭都以为沈家没有家族基金。当年她初到香港,梁锦荣和那帮公子哥提到过,沈家不上市,也没有家族基金,财产不可知……现在看,沈家是不想被公众评判,惯来是自主赚钱,自主慈善,才对外否认家族基金的存在。 沈翰中管理的是沈家生意,会交给独女沈昭昭。当然昭昭还小,沈翰中仍在巅峰,还能再做至少二十年,有妻子沈宝盈在,两个人足够培养出昭昭。 “以后就是你聚财,我散财。”他简单补充。 …… 沈策唤人拿了盘松子。 他本想要松仁,一想,坚果现剥才香,特地嘱了句要带壳的松子。 他剥得悠然自得,她在细微的、有规律的声响里,以目光灼他。虽无证据,但她有直觉,此事源头是自己。 沈家经商起家,沈叔叔做的是家族核心,这原本都是沈策的。 他为了自己,退居人后,虽然两人不用分彼此。可一开始,他就在退让,在给予,从无索求,这是他沈策对沈昭昭的态度。她没法说清此刻感受,若在古时,今日的沈策倒有一句话能合:拱手让河山。 ☆、第二十九章 水墨河山影(2) 两人离开书房,他塞来一把剥开的松仁。 “你告诉你爸了?” 沈策默认。 “他竟然同意把你过继给大伯?” “因为他爱你妈妈。他也想保护他的妻子,不被流言伤害。” 在这件事上,他最欣赏沈翰中的就是这一点。很多家庭,一旦夫妻拥有了父母身份,就忽视了爱情和自我地位,一切为孩子让步。而沈翰中把妻子和子女放在了同等位置。 那天早上,父子在厨房里商谈处理方式。在沈翰中看来,两人毫无血缘关系,不违背伦常,没任何反对的理由。沈翰中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宝盈不像我们,习惯隐在人后。她要常在人前露面,当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