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统统推到了陆离面前,然后告诉他,让他提前返回省城住到亲戚家里,去参加艺考考前强化培训班。 眼下已是八月中旬,各种短期培训班就像雨后的蘑菇,朵朵怒放。 陆离的母校中影大门外头是一条不过两百米长的小胡同。却一字儿排开了二十多家培训机构。他依旧清楚地记得十几年前的价格:女生考试专用淡妆,三百元;女生上镜马尾辫造型,一百元;为期三个月的考前短训班,学费三万元。 那时的陆离对于金钱还没有刻骨铭心的概念,如今回想起来,反倒有些毛骨悚然。 他笃定现在的家庭负担不起这笔昂贵的费用,于是嫌弃地将资料推开,仿佛那是专门诈骗老年人的黑心广告。 但他很快就见识到了家长的固执。 “要考就好好考,不认真准备,那也别去北京了!” 正是这句话让陆离放弃了说服母亲的打算。他开始盘算另一种出路:必须去省城讨回那些钱。 不仅如此,他还要趁着这个机会回一趟北京,回那个曾经只有他自己一人的家。 —————————————————— 离高中开学还有两周,陆离拿艺考短训班当借口,提前返回省城。他拒绝了亲戚的热情邀请,住进了高中宿舍。校园还没开学,宿舍里自然也没什么人,倒也不必那些小孩子费劲儿解释 “失忆”的问题。 放好行李,他出了门,按图索骥去找那家骗了他母亲辛苦钱的艺考机构。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家隐藏在菜市场深处的水泥写字楼。老旧、土气,没有半点所谓的艺术气息。唯一能让陆离确定没找错地方的,是粘贴在窗户上的两行红色大字—— “中影名师指导、考不上退款、成绩优异者更可享受奖学金。” 说是“名师教学”,可招生材料中对于办学者的真名却只字未提,理由不外乎那么两种:一是挂羊头卖狗肉;二是真与中影沾亲带故,却沦落到在这菜市场里办班骗学,因此羞于启齿、不提也罢。 无论真相是哪一种,陆离都在心底轻蔑起来。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种程度的指点——糟糕的艺校就像是一口坏的微波炉,有时你只是想将食材微微解冻,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被烤焦了。 写字楼的正门被电瓶车和三轮车堵着,他在一层的西边找到了侧门。不出意料,室内也很破烂。唯有楼梯间里贴满了中影历年毕业的明星大幅海报。 在通往二层的拐角处,陆离发现了自己的海报。非常古早的写真,照片里的他当时只有二十一岁,青春正好,朝气蓬勃。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海报恰好挂在了窗台上。下面摆着个饮料瓶,瓶子里插着一支白菊花。 他定定地朝着海报端详了一阵,余光忽然瞥见右边墙上的还有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沈星择的海报,同样年轻青涩,与现在相比反倒欠缺了一些成熟风度。 陆离忽然想起来,这是大学三下年级他俩一起拍的写真。当时摄影系大四的师兄需要找几个模特,正好表演系的学生也需要硬照来包装自己。师兄最先找的沈星择,而沈星择又拉上了他。 这都过去八年了,是谁还保存着这么古早的东西。 他不免有些好奇,转身继续往上走。二层楼梯口居然安上了一道玻璃自动门,他根据提示取出文件袋里的ic卡将门打开,又拐了个弯就到了前台。 坐在前台的是一个胖阿姨,正翘着脚打毛线。听见动静声,她头也不抬:“新来的到左边走廊右拐走到底,大教室。” 陆离径直走到她面前,将收据放在台子上:“阿姨您好,我要退钱。” 胖阿姨连手指都不停,毛线上下翻飞:“条款上写着的,跑单不退钱的。” “这条款有问题。” “有问题那你要找校长。” “校长呢?” “出差。” 陆离心想你还真把我当小孩子了,他又指着走廊深处:“在那里上课?” 胖阿姨嗯了一声,抬手拽了拽毛线球,织得无比投入。 走廊尽头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练功房。一面整墙是落地大玻璃镜,墙角堆放着几块积木和景片,想必是为了排练小品做的准备。 课还没开始,教室里倒已经有十一二个学生,都是与陆离相仿的年纪,此刻正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