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然后推开祠堂厚实的大门离开,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夜里一切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老茶,在夜里它比飞玛斯更清醒。 既然老茶这么说,那飞玛斯就一定整夜都留在祠堂里。 飞玛斯呆呆地愣住了,一时间有些晃神。 老茶担心地注视着它的脸色,关切地问道:“飞兄怎么了,是睡糊涂了还是身体抱恙?” “算了,我没事,大概是睡糊涂了吧。”飞玛斯回过神来,摇头叹息道。 老茶劝慰道:“飞兄可能是饿的,等今天送饭的人来了,飞兄你就先吃,不用等我一起。” 飞玛斯苦笑一声,它真不是饿的。 不过这样也好,似乎可以借着睡觉在两个世界之间切换,哪边都不耽误。别人是睡觉时做梦,它是睡觉时来到梦中。 陈家三口跪拜上香完毕,又向老茶和飞玛斯连连作揖,不断感谢它们昨天夜里的救命之恩。 老茶抬头看看天色,向他们挥挥手,又给他们指了个方向,示意他们尽快赶路。 陈铁蛋和他媳妇千恩万谢,牵着虎娃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他们刚走,老茶就把他们上的香弄灭了,它和飞玛斯都不喜欢这味道,乌烟瘴气的。 由于老茶和飞玛斯都饿着肚子,上午没有进行惯例的切磋过招。 没过多一会儿,晌午的时候,山外又来了一队人马。 这次飞玛斯没有大惊小怪,它和老茶已经知道,这大概是伍凝又来探望它们了。 等这队人马行近,果然正如它们所料,伍凝依然穿着方便的男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兴冲冲地一马当行向它们跑过来。 老茶和飞玛斯也挺期盼她的到来。 这一年里,伍凝每隔两三个月就会亲自进山一次,一是探望恩人,二是散心。 山中的日子很无聊,老茶和飞玛斯除了睡觉、吃饭、习武之外没什么可做的,宠物店的故事早已经讲完,行侠仗义的机会又不是每天都有。 好在伍凝进山时往往会带着报纸,给它们朗读一些时政要闻,每到这时候它们都会听得很认真,借此了解一些山外发生的事。 下人们跟随她来过数次,不待吩咐,有人牵着马去河边饮马,有的拿着扫帚打扫祠堂、清理灰尘和蛛网,还有人带来新蒲团换掉破旧的。 飞玛斯和老茶昨天一整天没吃饭,早就饿了,等下人们放下食物,立刻开始大快朵颐。 它们吃饭的时候,丫鬟带来一个绣墩放在干净的地上,伍凝拿着几份报纸和杂志,坐在绣墩上,开始为它们挑重要的事情朗读。 “对了,你们知道吗?最近出了一个顶了不得的作家!”她兴奋地说道:“我给你们读一段最精彩的!” 她翻开一份月刊杂志,念道:“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念完后,她放下杂志,缩了缩脖子笑道:“你们大概听不懂吧,不过我第一次读到这段时简直浑身发冷,钻进厚棉被里都不暖和……还好我爹不是书里写的那种人。” 飞玛斯完全听不懂,也不关心,它只在意为什么今天的烧鸡火候有些过……倒是老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伍凝没有注意到老茶的反应,只是凝望着远山,喃喃说道:“我爹虽然不是那种人,但也不想让我读这些报刊,说会惹祸上身,我读了之后想跟人说,但却没人能说,只有进山时跟你们说说这些……” 老茶同情般地看着她。 “还有,差点忘了说。”她自怜地笑了笑,从伤感中脱离出来,又拿起一份《申报》说道:“还有一件大事。德意志刚刚宣布投降,大战结束了,中国是胜利的一方。北洋政府在太和殿进行了盛大的阅兵庆典,听说很热闹,真想去亲眼看看啊……不过好远呢。” 飞玛斯差点被一根鸡骨头噎着,咳嗽了几声。 它抬眼盯着《申报》上的大字标题,不过更吸引它的是时间。 1918年。 飞玛斯的心中突然生出了某种莫名的情愫,这个数字对它来说似乎有别样的意义。 它扭头望向遥远的西方,却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说完了大事,伍凝跟它们说了一些体己话,甚至有些是属于少女的小秘密,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的。M.boWuChIna.CoM